讲真,大老爷现在心情爽爆了。
装神弄鬼什么的,他觉得自己简直是驾轻就熟啊,不要太有天赋。瞧瞧外面的动静,不但整个东城都封了,宫门口也看到了銮驾,咦,还有君故啊。
没想到圣人将太子也给带来,大老爷给他在心里点了个赞。
虽然太子不来这戏他也有办法继续演下去,可还是真人来了比较好妥当啊。大老爷其实琢磨过的,要是直接让圣人修仙,而且通过太子的手,总是显得刻意不是?大老爷可不觉得圣人自己会轻易掉智商啊。
他看着圣人在御林军的护送下走了没多久就有冯战跪迎,就不禁挑了挑眉,老爷他最近还真是给这个京城节度使找了不少事儿干啊。
“臣冯战见过陛下!”
圣人命人打开车门,待看到冯战全身盔甲打扮后问道:“如今局势如何,可有人借机生事?”
“回陛下,臣已下令,许进不许出,凡是借机生事者杀无赦。”冯战铿锵有力地回道。
圣人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好,爱卿果决,今日事出突然,若有意外,当用重典。”
这京城守卫不同于其他地方,若是乱了起来,羽林军和京稷未必能守得住,等其他地方勤王?那还不知道会不会出更大的乱子!
圣人又看了看那道光柱,便对冯战道:“爱卿上车回话。”
谁知道那光柱什么时候消失?若是不曾出宫也就罢了,要是走到半道上光柱没了那就有些遗憾,可要是等到了荣国府门口那光柱突然消了,他这脸岂不是……
今日动静如此之大,定然会铭记青史,这丢人可不只是一时啊!
冯战虽然身穿盔甲,但还是轻松上了车,接着车门一关,圣人道:“你知道的都说与朕听。”
冯战想也不想便道:“臣也是被家人喊醒的,因为距离较近,当时只能看到夜色之中那边一团紫光。臣有所担忧,便起身出府去看,待看到荣国府被整个紫光笼罩后,臣就传令下去,点起兵马,锁了东城。还没等臣令人去宫中传话,就看到了那道光柱。臣当下觉得不好,便让人回禀了您,然后就让人召集其余将士,臣也回家换上了盔甲,守卫至今。”
大老爷看到小精灵传来的视频后不禁咂舌,这冯战还真是够机警的,居然那么早就锁了整个东城。
圣人半眯了眸眼。
几方的说辞都是一样的,先是紫光,再是金柱。
“东城内如何?”
圣人还是惦记着他那仨儿子和勋贵们的反应的,毕竟都在家门口,有这么大的动静,万一谁的脑子不中用冒冒然地过去看看……呵呵!
冯战道:“回禀陛下,勋贵中虽然都派出了家奴到荣宁街外看了看,但除此之外,都没有动静。三位王爷连人也不曾派出,都紧锁门户。”
这么一听,圣人还是欣慰的,最少仨儿子都还是有分寸的。不过同样的,要是这仨儿子都是莽莽撞撞的,他也不用忧心了。
圣人便无心问下去了,他现在最关心的反而是他们什么时候能到,到了之后又是否会有……
说真的,这道光柱遮天蔽日的,这么一晚上估计方圆几百里内的人都能看到了,就算是想要遮掩,怕也是不能,若是到时候他和徵儿两人都空手无归,他是不是还要给贾赦封个国师当当?
冯战揣摩出了圣人的一点心思,所谓为人臣子最重要的就是要揣摩圣意,这揣摩出来了还不自行找个下台阶?便道:“陛下,应该越靠近东城了,臣有些担心,便想为陛下开路先行。”
圣人当然允了!于是马车一停,冯战立刻下车,而后暗示车夫把车速加快,接着他上了爱马,整队加速前进。
邱白在车中看到冯战下车后就立刻告知了君故。
在诸皇子中向来是礼仪标杆的太子爷此时正懒洋洋地斜倚在车上,眼睛半眯,昏昏欲睡状。听了也不过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而已,惹的邱白心里纳闷极了——
他家这主子就是跟别人家的不一样,这平日里也没见他如此惫懒过,就算是一晚上没睡好被人半夜给强行叫醒了,也不至于这么没精神吧?
而且这可是有个天柱在荣国府啊!您就一点也不担心荣安侯?
可瞧着这是真不在乎啊啊啊啊!
好吧,邱公公他转开脸继续去车窗外透过那条缝接着看风景。
说起来他之前在太乾宫的时候虽然也是总管级的公公了,按说不当差的时候也能出宫溜达溜达,松散松散,但他从未出过宫,圣人南巡的时候戴权也从没让他跟着,是以,这还是他入宫多年后次出宫。
现在虽然才四更左右,按说应该漆黑一片,没什么好看的。可为了迎接圣驾冯战也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的,从宫门口到东城一路都有守卫,个个手持火把。
虽不能说亮如白昼,但是瞧瞧这宫外的世界,也是足够了。
不过他这一看没办盏茶的时间,他就听到“咕噜”一声,然后他就黑了脸,看着自己不争气的肚子。说起来邱公公在毓庆宫的作息还是非常规律的,他之所以不太困也是因为他每天也是四更天左右起床,然后就会先吃点东西,这不,他的肚子已经在提醒他现在已是到了吃饭的点了。
“呵。”君故不禁笑了声,道:“忍忍吧。”
说起来贾母这老太太在门口杵了一会儿就在寒风中有些瑟瑟,她终究是年纪大了,不过鸳鸯见她脸色少有不对就命人给老太太搬了椅子,又拿了个皮袄子盖了腿。
邢氏这个时候也让厨子们先去准备,不管他们愿不愿,总不能由着他们看热闹而一家人都在寒风中冻着没点东西吃。不过她膝下的一双儿女年纪虽不大,也都被各自的奶娘给抱着,身上当然裹的厚厚的。
说起来邢氏这也是头一次这样庆幸——贾琏不在,老爷这突然……那还不是迎春和琮儿的福气?
她也是有私心的。
厨子很快就给主子们一人奉上一碗用鸡汤为底做的姜汤,大家瞬间精神一抖。当然了,着急吃不了热豆腐,这汤还是挺热的,只能等等再喝。
熬了大半宿的大老爷:……
喂喂喂,难道你们就不会有个人喊老爷我一声,让老爷我也喝一碗?其实我也有点饿好吗?
大老爷就这样被人遗忘了。
幸而这二月下旬的夜还是很冷的,很快鸡汤就到了能入口的温度,鸳鸯捧着递给了贾母,让贾母赶紧喝了两口。贾母几乎是一口气将汤喝到底,这才觉得热气从喉咙到了肚子里,接着浑身上下都开始舒坦了起来。
不过紧跟着就有厨子准备了面啊,包子啊,粥之类的饭,不过在这么多人面前,大家不约而同地放弃了面条这个选项,随便吃了点东西。
贾母这个时候话了:“让厨房都准备起来,等下圣人可能会驾临。”
这一言出,整个院子的人都惶恐了起来,原本还跪着的祈福的或者是许愿的哪里还敢跪着?主子虽然没有明说,但等下圣人来他们还能在这里跪着?呼啦啦一下全起来,看向了邢氏。
邢氏其实心里也没底儿啊,她也不知道这时候圣人过来要怎么迎驾,不过她有个好处,不懂就问,被柳氏敲打了大半年,她就算是没长什么心眼也长了点见识,凑到贾母身边低声道:“老太太,您看这接驾要怎么准备?”
贾母只道:“我这个老太婆也不知道圣人是不是一定会来,但有备无患,你且去准备着,到时候只要大开中门即可,圣人一来,自然会有人提前传话,我们到时候再准备接驾就是。”
不过邢氏却道:“那咱们是不是还先换身衣裳?”
他们都起的匆忙,穿衣服也没个什么准备,不说别的,她小儿子现在脸上还带着眼屎呢。
贾母:“……”她认真琢磨了下,还是没让邢氏吩咐下去。
家里出现这事儿还福祸难料呢,毕竟圣人会不会突然脑抽谁知道呢?再有那眼红的献谗言,圣人会如何还真难说。
他们这样大张旗鼓地,准备周全地,谁知道圣人会不会以为这动静是他们提前弄出来的?那可不就冤枉了?
况且贾母觉得天上那光柱也未必是冲着他们贾家来的,要真是有什么宝贝降临,或者神仙要下凡,也不用这么长时间吧?总之,爱咋咋吧。
她这样豁出去的态度也是让邢氏心里不安了起来,可又能怎么办?琢磨了下她就让奶娘将俩孩子给抱在屋子里去了。
她甚至低声嘱咐王善保家的道:“你去快点收拾下细软,要是出了什么事儿,就趁乱把那些送到邢家去。”
这自然说的就是她的弟弟邢德全了。
王善保家的一下变了脸色,心里骇然,可邢氏的话她也不能不听,便连忙去准备去了。邢氏素来看重银子,这当了管家太太后贾赦也贴补了她不少,那些东西放什么地方,也就邢氏和王善保家的知道。
等她这边还没收拾妥当,就听到赖大高声道:“敬老爷过来了!”
贾母连忙情人迎了过来。
说真的一看到贾敬一家过来她这颗心就落了不少。不管如何,这贾敬他是当过十年道士的!这个时候他可是专业人士!而和她有同样想法的显然还有贾政贾珠以及邢氏等。
就连在元春在看到这个大伯父的时候心里都突然松了口气。
贾母忙道:“敬哥儿,你可过来了,我正打算让人去请你呢。”她其实一开始就琢磨这个事儿,只是之所以没派人去,其实也是怕贾敬不太乐意来蹚这浑水。
虽然说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可这终究是两家人呢。
贾敬对贾母施了一礼后才道:“老太太您且安心,许是好事。”
贾母只苦笑。
贾珍也走到了贾珠身边,不过这次他只是领着俩裹得严实的小子,凑在贾珠身边道:“大叔那边有什么话传出来没?”
贾珠微微摇头道:“没有。”
这贾珍就有点着急了,他之前在家里的时候可是爬上屋顶亲眼看了看的,荣禧堂的屋顶怎么瞧着都是有个洞,那光柱可别是……要不是不敢,他现在就想直接推门进去,或者在窗纱上捅个洞看看里面的情形才好安心。
贾珠被他这一问其实心里也是胆战心惊的,可现在除了等待又有什么法子?
敬老爷稳如泰山一般,见自己儿子在这边不安分,当下就瞪来一眼。
贾母见状就笑了一下,对他道:“眼下还没什么事,先让孩子们吃点东西吧,厨房有准备着呢。”
敬老爷和刘氏一起谢过了。
等这一家人也吃了点东西,贾敬就被贾母抓着低声问道:“这样的以前可有记载过?”
贾敬看着那天柱,其实心里对自己的堂弟也是佩服至极,道:“从无。”
贾母这下就不知心中是喜多还是忧多了,只道:“那你瞧着,这到底是有宝贝,还是有神仙要下来?”
“之前我来之前专门在远处往这边看了看,这光柱乃是从天而降,敬琢磨着,可能是一道天梯。”
天梯!贾母这下心就咯噔了下,看向里屋的目光也一下子灼热了不少。
“珍儿那小子刚刚爬上了家里最高的屋顶往这边看了看,屋顶已经破了很大一个洞。”贾敬说着就稍微比划了下,“有两个我那么大吧。”
贾母就更吃惊了。
贾敬更低声地凑近她耳边道:“我琢磨着,可能是天大的好事,但可能不是好在咱家的。您再想想上次他献宝有功,怕还是要借他之手,送与皇家呢。”
贾母想了想太子出生而元后死的那日,沉默了。
又等了大约一刻钟,远远地就能听到马蹄声响,贾母和贾敬两人神色也沉重了起来,而后就听赖大气喘吁吁地亲自来禀道:“老太太,二老爷,太太!有宫中的公公来传话,圣人的銮驾马上就到,让咱家赶紧准备迎驾!”
贾母顿时起身,原本搭在腿上的袄子也掉了下来,她也不在意,高声道:“还不速速去准备,无关人等全在自己的院子里,不许出来,若是谁敢借机生事,直接给我绑了他!”
“老二!”
“母亲!”贾政立刻看向她。
“琏儿不在,你大哥……你就跟着敬哥儿,圣人问起来,你就实话实说,有什么答什么!”
“是!”
贾母又看向王氏和邢氏以及刘氏和许氏这俩婆媳,道:“你们就跟着我,不要擅言擅行一句,元春你回我院子里去!”
这下吩咐完了家人,就分了男女两队,赶紧前往大门。
这男在前,女在后,一家人一起,倒是没有一个说话的。
这门外快到荣宁街的圣人也心道“好悬”,他可是一直紧赶慢赶,就怕等他到了那天柱就没了,可眼看着这都四更多了,那天柱还在,他就琢磨着这许是他们司徒家的机缘!
而这时冯战也亲自在车窗外回话道:“那贾敬一家也去了荣国府,臣之前没让人加以阻挡。”
圣人也不意外,这事宁国府去荣国府正常,不去也不例外,不过那贾敬……
“戴权,贾敬之前是当了十年道士没错吧?”
“回陛下,那贾敬之前虽然是当了十年道士,但也算是在家里的道观,并没有去拜师,也少与其他道人交流,颇好炼丹炼药。”戴权说着说着,自己的心里也起了疑,他们之前吃的宝贝,该不会是贾敬之手?
不不不,要真是他的手笔,何必便宜贾赦呢?而且这天柱可是出现在贾赦的书房,又不是贾敬的书房。
圣人只是点了点头。
等圣人到了之后,就看到贾家大开中门,全家一看到车马听下就跪了下来,贾敬和贾政打头。
他也没有下马车的意思,直接喊人起来,接着命贾敬和贾政上车。
待这两人上了车,车驾继续往荣禧堂而去。
不等两人见礼,圣人便道:“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贾赦呢,他可有说什么?”
贾敬和贾政互相看了一眼,而后贾政道:“回圣人,家兄他自从家里突然出现紫光和光柱后一直都没说话,我们也提着心呢。”
戴权忙道:“这几日荣安侯可突然做了什么?”
“家兄一直都是那样,也从来没有突然拜佛修道,这真不知是怎么回事,只是那天柱迟迟未消……”
“陛下!那紫光又出现了!”
冯战在外喊道!
这一声喊完圣人瞬间精神一震,接着就想到自己后面还有个儿子呢,这心里的热乎劲儿就少了一半。
圣人接着就看向了贾敬,贾敬苦笑道:“臣不才,虽然修了十年道,但是这等庆幸臣还从未在书中见过。”
圣人其实也不在乎了,毕竟眼下他们已经到了,这天柱还没消,这就是好事儿啊!
等他们终于到了荣禧堂外,圣人也没托大,直接下了銮驾。
贾敬和贾政走在前面,不过等两人现圣人后面的马车中下来了君故的时候,两人倒是各有所思。
贾敬倒是不奇怪,而贾政则是一背冷汗。
他当年做了什么他自己心里有数,可能是因为贾赦的缘故,这太子被复立了之后并没有找他清算,但他还是心虚啊!而且这次圣人居然带来了他,显然也是……
看来圣人是真的想退位了。
圣人看了君故一眼,君故上前亲自接过戴权的位置,扶着他的胳膊道:“父皇,儿子陪你推门进去看看吧。”
圣人心中颇有些纠结。
看着这近在眼前而显得粗壮不少的天柱,他想,要是试试运气吧,这机缘要不是他的,他闹心。要是不试吧,他又不甘心。眼下儿子这句话倒是算给了他一个台阶,毕竟父子一起,不管谁的命数,要是真碰到了,他俩面上都好看。
于是颔允之。
君故就落后他半步扶着他的手,推了推门。
好在贾赦之前还记得将门栓打开,这要是开不开门……呵呵!难道还要让太子或者皇帝亲自踹门?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等门吱扭一声推开后,有那眼尖的如贾珍就瞧见那真特么是一个天梯啊!隐隐约约能看到台阶啊,那光芒也没有外面的耀眼呢!而不等圣人说话,太子就关上了门,阻挡了众人的视线。
而此时戴权当仁不让地咳嗽了一声,对众人道:“大家退后,先退到荣禧堂外吧。”
等下的事,能是他们知道的?
而此时冯战也咳了一声,接着看向贾母道:“老夫人,请吧。”
于是这院子里原本寥寥的人呼啦一下又退到了荣禧堂外。不过贾母会做人,立刻吩咐厨房送来热汤和一些耐饥的饼子过来,先了戴权和冯战。
这两人倒也没有拒绝,毕竟冻了大半晚上谁也不容易,有吃的那当然比没得吃要强的多。
早就肚子咕咕叫的戴公公这时吃着饼子心里那是一个感动,差点饿死咱家了!戴权瞄了一眼他那狼吞虎咽的熊样,当下没忍住瞪了他一眼。
可惜邱白吃得香甜,完全没看到,倒像是戴公公这白眼丢给了瞎子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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