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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荒野遇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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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桓吊起双眉,尖声反驳,不由自主高扬的音贝惹得众人一脸诧异地注目。

刚刚准备给慕容辽行礼的那些使者们当场愣住了,连慎言慎行的赫连佑都忍不住往他这里扫了一眼。

慕容辽不满地看着慕容桓,眼睛怨毒得像熊熊大火。平时玩世不恭吊儿郎当也就算了,竟然这个时候故意给他丢脸,实在太可恨了,腾出手来一定要好好地治一治他。

和慕容辽一样盯着慕容桓的还有太后,皮肉耷拉着的眼睛眯成一条细缝,从细缝里迸射出来的暗光仿佛见血封喉的毒药。

只有赵紫嫣不同,不是惊诧,也不是不满或者嘲讽,而是眼眸幽幽,一脸担心地看着慕容桓。

意识到场面的尴尬,慕容桓面色讪讪,嘴角扯动,挤出一个苦笑后佯装无事地低下头。他竟然在这种场合出丑了!真他娘的……

他侧身恨恨地偷瞪了眼肇事者,她竟然在掩嘴偷笑,还炫耀似地挤眉弄眼,太气人,简直太气人了!

死寂了顷刻,四位使者没事人地鞠躬,齐声道,“参见东陵皇上!”

慕容辽笑着点点头,“免礼!”

“吾国陛下让我们给皇上带了一份礼物,以示和谈的诚意。”为首的是一个五十多的老者,花白的山羊胡,方方的脸,侃侃而谈时不卑不亢。

说完,老者朝身边的另外一个年轻的使者递了个眼色。

年轻使者马上捧着一个精致的盒子站了出来。

“皇上,这里面的是五彩神珠,我们东陵的国宝,现在献给陛下。”说话时,老者喜眉笑眼,脸上有两分得意之色。

穆公公马上走下来,接过盒子,准备呈上去的时候,慕容辽忽然朗声吩咐,“把盒子打开,让大家都见识下五彩神珠!”

“是!”

穆公公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顿时霞光四溢,映得满堂生辉。

圆圆的珠子,只不过手掌般大小,绽放着万丈光芒好像能驱赶所有的黑暗。

红、黄、蓝、绿、白五种颜色混合在一起,错综交织、相互辉映、绚丽多彩,让人叹为观止,却又各自占据一方,好像种种神仙独享香火,各不干扰、各不掩盖!

烟如丝暗自咋舌,听师兄说五彩神珠不光独特美观,还有一种神奇的作用,是上天恩赐的神物,想不到老皇帝竟然这么大方。她可不相信什么签订和平条约这种鬼话,嗯,南锡国有阴谋,大阴谋!只是不知道这阴谋是针对东陵,还是北穆?抑或都有?

众人沉浸在五彩神珠的光芒里,半天才回过神来。

“皇上,这五彩神珠果然是神物,老臣只光看了这么一会,就觉得神清气爽,浑身来劲,好像大补了一般。”赵谦神采飞扬地阿谀,一众朝臣马上点头附和。

马屁精,五彩神珠什么时候有这功效了!烟如丝鄙夷地翻了个白眼,想到上次中秋宴会赵谦绘声绘色地大讲慕容凛坏话,她心里就很是愤慨,如果不是看在他是慕容凛舅父的份上,她早就要他好看了。

烟如丝不动声色地瞄了慕容凛一眼,只见他面色自如,似乎在看五彩神珠,又似乎在看赵谦,反正没有什么不对劲。

烟如丝正准备移回目光时,慕容凛却忽然扭头冲着她灿然一笑,眼中尽是柔情,手上的力道紧了半秒。

自然而然地,烟如丝也马上咧开嘴,回以甜甜的笑容。

“嗯,爱卿这么一说,朕也觉得好像忽然精神奕奕。”慕容辽满面春风,一阵开怀。

穆公公收起五彩神珠,走到慕容辽的身旁交给一旁的小太监,又附耳吩咐了几句。小太监收到指令,忙拿着东西从一侧退下了。

“使者们远道而来,实在是辛苦,今日朕特意准备了迎接宴会,众位请坐!”

众人落座后,就是千篇一律的无聊歌舞了。要说期间有什么特别的,就是慕容辽的一个妃子主动请缨弹奏一曲,虽不是天籁之音,倒也悦耳动听。

看来是慕容辽的新宠,估计很快就要顶替贵妃的位子了,皇家的人不光薄情冷意,还朝三暮四,果然不是良配,当然慕容凛和师兄除外。

烟如丝很庆幸,没有什么冒失的人跑出来说让她也表演一曲或者一舞,上次在师兄的太子府里,就有这么一个没眼色的女子,想想真是憋火,光是修炼都觉得时间不够,还哪有心思学那些劳什子,不过因为是师兄的妾室,她也不好发作。

宴会结束后,各自散去,在宫门口,冤家路窄地遇到了赵谦他们。

看到慕容凛和烟如丝,赵紫嫣面色一喜,踌躇瞬息后柔柔地喊道,“表哥,表嫂。”

虽然她的声音极细小,可还是能听出友好殷切来。

烟如丝回以淡然一笑,慕容凛也轻点了下头。

赵谦狠狠地瞪了赵紫嫣一眼,严厉地低声呵斥,“注意女子该有的矜持!”

赵紫嫣怯怯地低下头,不敢再吭一声。

妈的,和表哥表嫂打招呼跟矜持有狗屁关系?

烟如丝气愤不过,挖苦道,“这世上有一些人,天天把礼仪廉耻挂在嘴边,其实骨子里最不是东西,猪狗不如,六亲不认。”

“你……”赵谦顿时涨红了脸,抬手指着烟如丝说不出话来。

指桑骂槐的到底是自己父亲,赵紫嫣脸上也是一阵红一阵青,虽然知道烟如丝是为她出头。

“慕容凛,你就是这样管教妻子的?”恨恨地放下手,赵谦睁大眼睛,满脸怒火地瞪着着慕容凛大声质问。

“她又没说错。”慕容凛薄唇轻启,不偏不倚地道。

烟如丝得意地勾起唇,挑衅地看了赵谦一眼。

紧紧抿着嘴唇,身体一阵颤抖,愣了半秒后,赵谦大袖一拂,扬长而去。

赵紫嫣朝着烟如丝歉意地鞠了一躬,匆匆地跟上了赵谦的脚步。

看着赵紫嫣踩着小脚,艰难地追赶着赵谦,烟如丝幽幽地叹道,“你这个表妹人不错,就是太软弱了点。”

慕容凛不置可否地笑笑,掀起轿帘,温和地道,“快上车吧,晚上寒气重。”

回到王府,就已经戌时,坐了快两个时辰,烟如丝只觉筋疲力尽、浑身酸痛。

“我先回去睡了!”烟如丝打了个哈欠,头也不回地往静怡馆走去。

慕容凛怔在原地,看着她渐渐变小的背影,一句话哽在喉间怎么都出不来。如何自然地说出让她和他同房的话,不让她觉得尴尬又能同意呢?

跑过来迎接的引路顺着慕容凛的眼睛往前看,只看到一个衣角,烟如丝便不见了。

“王爷,王妃已经走远了!”引路小声提醒。

“呆呆,快出来。”一回到房间,慕容凛就急急忙忙地把呆呆喊了出来。

“什么事呀?”呆呆从墙壁上的挂件里飘了出来,最近他老是觉得浑身没劲,恐怕真的是在阳间呆久了。

慕容凛拿出笔墨,在纸上飞快地绘出了赫连佑的简单肖像。

“你看一下,这是不是小如的师兄?”

呆呆盯着画像看了几秒,点点头,诧异地问,“你见到烟姐姐的师兄了?”

果然是他,看来自己猜的一点没错。慕容凛把画像揉成一团,捏成亿万个碎片。

第二天早朝,东陵和南锡签订了正式的和平条约,皇帝龙心大悦,普天同庆,下令减免赋税一年。

当然这些都是从包打听小荷那里听到的。

“不过是面和里不和,太平得一两年!”小荷喃喃地感慨。

烟如丝惊愕地看着小荷,没想到这个丫头还有这种觉悟,看来得重新审视她了。

觉察到烟如丝诧异的目光,小荷不安地问,“王妃这么看着奴婢做什么?”

“原来我们小荷这么不简单,竟然把签订和平条约的事看得如此透彻!”烟如丝别有深意地道。

小荷面色一凝,滞了半秒后憨憨一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右腮,讪讪地道,“没有,奴婢只是平时听得多了,胡乱说的,王妃千万不要记在心上。”

“这有什么?小荷你何必紧张,王妃这么夸你呢。”韵音抿嘴一笑,翕然道。

烟如丝展颜点头,“韵音说得对极了。”小荷这丫头未免太小心了,小心过头了,她又不是那种欺压奴才的主,至于让小荷如此压抑本性吗?看人家韵音多自在,想说什么说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

小狸心里闷闷地咕哝,你不是欺压奴才的主,谁是?想他堂堂幻狐大人,风度翩翩,一代俊生,竟然被她吆来喝去不说,还让他变成女人、丑男?真是悲惨之极,人神共愤。

还好烟如丝正和小荷韵音聊得不亦乐乎,没有注意小狸,不然恐怕就有些血腥暴力的事情发生了。

慕容凛的伤已经完全好了,可是慕容辽似乎完全没有让他回朝的意思,慕容凛心里肯定不是滋味。烟如丝暗自担忧,虽然她惯来觉得入朝为官是个麻烦事,可是……唉……

亥时三分,黑夜正浓,大地万物都隐去了容貌,无法分辨。

然而皇宫内却不一样,到处都是样式各异的灯笼,算不上亮堂,但也视觉清晰。

虽然只是深秋,可夜风凛凛,呼呼地吹得烛光摇曳,倒添了几分清冷和萧索。

巡逻的侍卫太监都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耷拉着耳朵,眼皮沉重地眯着,冷水吹过,瑟瑟抖几下,身子一缩,整个人显得更加颓废。

这个时候,大家都已经陷入了美妙的梦乡里,他们却睡不得,谁能精神奕奕地当班?

轻而易举地躲过所有巡逻的人,赫连佑敏捷地朝着陈奉阁飞去。

陈奉阁是用来放皇上私人物品的,由服饰斋、典籍堂、珍宝馆组成,当然每一次都有不同的人看守着。

大门外面有四个侍卫守着,不过在赫连佑眼里都只是摆设。

眨眼工夫,他无声无息地飞了进陈奉阁。

映入眸中的是四处由回廊相连的独立院落,左手边是太监宫女们住宿栖身的地方,右手边是服饰斋,正对面就是典籍堂和珍宝馆,他要找的东西应该就在这两坐宅院里面。

然而除了太监们住的宿院外,其他三处都有侍卫把守。

里一层,外一层,慕容辽对这里的重视程度可见一斑。好在那些侍卫都在打盹,没有发现他。

不容多想,赫连佑移步换影,开门关门默然闪进典籍堂,速度之快犹如流星划过,而且还是那种不会发光的流星。

右边守门的侍卫只觉有道凌风在脸上刮过,敏感的他马上警觉起来,自然的风不会带着这么骇然的气息,让人从皮肤表层冷到骨髓里。

“好像有人!”他一脸严峻,冲着左边的侍卫小声道。

左边的侍卫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奄奄地道,“这么晚,这么冷,别说人,连个鬼都懒得来。”

右边侍卫紧抿厚唇,摇摇头,俨然道,“不对,我刚刚明明感觉眼前一黑,然后有道阴风吹过。”

左边侍卫不耐烦地吁了口气,道,“眼前一黑是因为太困了,至于阴风吹过就更稀松平常了,这大冷的天,没有风才怪呢!”

说着,他侧眼看了看紧闭的大门,耸耸肩,“你看,门关得好好的,也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别疑神疑鬼的了。”

右边侍卫想了想,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慎然道,“还是进去去看看吧,如果东西不见了,皇上怪罪下来,我们可担当不起。”

眼前忽然浮现慕容辽那张阴晴难辨的脸,左边侍卫不禁打了个寒噤,急声道,“走,去看看。”白跑一趟总比被皇上责罚好。

进去后就是大堂,大堂后面有三间房,一间是供皇上休息的,一间是阅读室,还有一间才是藏放典籍的地方。

两个侍卫一人巡查一间,最后一同进入了藏放典籍的那间房。

仔细地探察一翻后,毫无发现,右边侍卫这才放下心来。

“你看,我就说吧,什么都没有。”

他们一阖上门,赫连佑就从房棱上飞了下来。

这里很大,架子上放满了各种书籍,不过它们不是赫连佑的目标。

没有放过任何一个犄角旮旯,却依然毫无所获,别说什么暗格机关之类的,连相关东西的影子都也没看到。

或许是在珍宝馆!

才到大堂,就听到外面两个侍卫有说有笑地唠嗑,看来从想从正门出去又不会引起怀疑有些困难。

赫连佑抬头看了看屋顶,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他纵身一跃,轻盈飞到了房棱上,又一个蹬脚,扑到屋顶旁的墙壁上,双手附着光滑的墙面,如何壁虎一般。

虽然没有着力点,不过应该能坚持半分钟。

赫连佑伸出右手,轻轻地顶开一片瓦,接着又是一片,如此一共顶开了五片,总算能容身而过了。

他勾唇一笑,跳下地面,缓了半秒,束着身子从洞口飞了出去。

完好地把瓦片还原后,赫连佑两个纵身便飞到了珍宝馆的屋顶上。

依照典籍堂的布局格式,他估摸着藏放珍宝的房间,准备挪开瓦片飞进去。然而才刚刚准备拿起一片瓦,亮堂堂的霞光,如同被憋闷了千万年的蒙尘宝物急需展现魅力,从瓦缝里肆无忌惮地射了出来,虽然只是一束极细的光线,却依然璀璨耀眼。

忙把瓦片还原。该死的,他竟然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珍宝馆里面自然满是珍宝,夜明珠之类会发光的东西大把大把。赫连佑心一顿,懊悔不已,

果然,有侍卫马上大吼起来,“珍宝馆有贼!”

接着,就看到珍宝馆门口的两个侍卫匆匆地推开门进去了。

众人都知道慕容辽对陈奉阁格外重视,所以一听到叫喊声,那些原本在外面巡逻的其他人也都聚拢过来,一时间陈奉阁里外围满了人。

看来,行动必须终止了,然而现在也不是离开的好时机。无奈,赫连佑只得静静地伏在屋顶上了。

虽然从这些人手中走易如反掌,但想要不被发现就难了。赫连佑不想打草惊蛇影响计划,坎位固然是独步天下,可还没有到上天入地的程度,何况他还是个下品,如果慕容辽有所戒备,几个离位的人联手,他也未必敌得过。

隐在暗处的慕容凛遗憾地暗叹了口气,本想查一查赫连佑到底有什么目的,估计今晚是不行的了,不过也算是收获了。

只是看到赫连佑如此安然地在屋顶上看着一众蠢货忙里忙外,慕容凛就心有不悦。

他捡起一块小石子,运了三分斗气朝着赫连佑栖身之处掷去。

“咚”的一声,瓦片被砸得四分五裂。

皇宫内竟然隐藏着高声!赫连佑震惊地环顾四周,然而让他失望的竟然毫无所获。看来这个人的修为绝对在他之上,应该是坎位上品。

“在屋顶!”人潮中响起悚然的大喊声。

莫可奈何,已经暴露了,只能选择退走了。赫连佑飞了起来,黑影从空中一闪而过。

“在那,快追!”

侍卫们匆匆忙忙地追,然而不过片刻,就没有看到赫连佑的影子了。

“一群蠢货!”收到消息,慕容辽万分震怒,一章击碎了屋内的摆设白玉雕龙。

众人战战兢兢,大气也不敢出一下,尤其是跪着的那些陈奉阁的侍卫,此刻瑟瑟发抖,心提到嗓子眼上,只觉脖子上冷飕飕的,一颗脑袋摇摇晃晃,随时不保。

“皇上息怒,千万别气坏了身子。”穆公公即刻过来陪小心。

慕容辽面如寒铁,一手指着跪着的人,毒森森地道,“把他们都给我拉下去砍了。”无用之人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大家吓得脸色惨白,怔了半秒才反应过来,用颤抖惊恐的声音一同央求,“皇上饶命啊!”

“咚”的一下,旁边立着的陈奉阁侍卫首领星魂跪了下来,慨然道,“皇上,他们固然有错,但罪不至死,虽然没有抓到那个贼,可起码陈奉阁的东西都在,还请皇上饶他们一命。”

说着,星魂又朝穆公公使了个眼色。

穆公公弯着腰,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尤恐慕容辽会生气似的,缩着脖子低声道,“皇上,星魂统领的话不无道理,如果就这么把他们处死的话,恐怕众将士不服,还请皇上三思。”

缓过气来的慕容辽心情已经平复不少,他扫视了眼底下忐忑不安的一干人等,凌声道,“死罪虽免,活罪难逃,每个人去刑事房领一百大板。”

“谢皇上恩典!”众人匍匐在地,劫后余生的他们差点喜极而泣。一百大板的处罚虽然也不轻,可和掉脑袋比起来简直不足一提。

这一次,烟如丝没有从慕容凛的房间进入暗道,而是直接到了书房,扭开机关进入夹层厢房。

在厢房里四处翻找一通后,还是没有任何发现,她只能再去通道里查看一翻了。

顺着通道一直走到了慕容凛房间的入口,烟如丝贴在墙上静静地听了听,奇怪的是,无奈竟然连呼吸声也没有。

她凝起幻气,还是什么都没有感觉到,看来慕容凛不在无奈。

这么晚了,他去哪里了呢?

烟如丝拧开入口的机关,进入了慕容凛的房间。

果然,床上被子虚掩着,里面去空无一人。

“烟姐姐,你怎么来了?”倏然,呆呆飘了过来。

“慕容凛去哪里了?”

“天一黑,他就出去了。”也不跟他说干什么去了,神神秘秘的,肯定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呆呆暗自腹语。

“那你怎么不跟着一起去?”烟如丝诧声问,看着呆呆的眼睛带着几分疑惑。

呆呆脸色一僵,怔了几秒,眼珠一转,佯装虚弱地道,“在阳间呆久了,气息很恍惚,我怕,我怕……”

呆呆越说声音越小,还不时地拿眼怯怯地偷看烟如丝一下。

烟如丝刹那明白了呆呆的忧虑,自责地道,“是我没有考虑周全,不该责问你,这样吧,还是先送你回去,反正一时半会也差不到什么。”

“不,不,不……”呆呆慌乱地后退两步,一边摇头一边拒绝。

“怎么了?”烟如丝紧蹙眉头,心里一片狐疑,上次就发现呆呆有些不对劲了。

“我……我……”呆呆低着头,支支吾吾地道。

烟如丝向来是个急性子,最见不得人说一半留一半的,她躁声催促,“到底怎么回事?”

迟疑了片刻,呆呆把他和小月笨笨他们的担忧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烟如丝。

烟如丝拧起眉心,顺着床沿坐了下来。虽然最近驭鬼术没有半点进展,不过进入怨灵只差一个契机而已,说不准是什么时候的事,呆呆他们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

呆呆忐忑地看着烟如丝,虚虚的声音带着几分怯怯的颤抖,“烟姐姐,你会让我们留下的,是不是?”

“这是当然的啊!”烟如丝锵然道,不满的眼神颇有几分责怪呆呆对她的怀疑。

呆呆悬着的心立时落了下来,长长地吐了口气,满脸堆笑地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只是……”烟如丝鼻头一皱,话锋突转,惊得呆呆身子一僵,定在原地。

“到哪里去找三个神物呢?”烟如丝凝着眉眼,无奈地看着呆呆。

原来是担心这事!呆呆心中大石蓦然坠下,喜笑颜开。

呆呆飘过来指着烟如丝右手食指上的其貌不扬的戒指,兴高采烈地道,“烟姐姐你的域戒就是神物。”

烟如丝点点头,嫣声道,“我知道,可是还差两个怎么办?”

头疼!烟如丝右手按着太阳穴,愁眉苦脸地沉思。

“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找,烟姐姐你还是快点回静怡馆,慕容凛恐怕快要回来了。”

经呆呆这么一提醒,烟如丝忙起身匆匆离开了。

她前脚走,慕容凛后脚就回来了。

“烟姐姐刚刚来过了,我把我们想留在阳间的事告诉她了。”呆呆巴巴地看着慕容凛,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要怎么开口跟慕容凛说让他帮忙找神物的事呢?

慕容凛迅速地换下衣服,躺在床上。

“我上次给小如的那个玉佩就是神物。”

原本还一脸黯然的呆呆一听到这话,马上飘了过来,凑到慕容凛面前,兴奋地问,“真的吗?”

慕容凛笑而不语。确切地说应该是玉佩上面的剑是神物。

“可是还差一个。”呆呆身子一垮,又秧了下去。

“一个也不差!”慕容凛平静地道,让呆呆他们几个留在阳间不是问题,问题是他怎么找一个契机告诉小如真相呢?她知道后会不会生气呢?

呆呆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糊里糊涂地看着慕容凛。

“小如有个镯子,翠绿翠绿的那一个,也是神物。”大婚的那日,他牵着小如的手时,就发现了那个镯子。如果他所料没错,它应该就是传说中九天玄女散落人间的手镯翠柳飘扬,能够随意变幻大小,可以锁住人、鬼、妖,当然必须修为足够才能催动。只是翠柳飘扬为何会在小如的手上呢?

呆呆绞尽脑汁,终于想起烟如丝好像是有这么一个镯子。

“哦,那个是柳夫人送给烟姐姐的陪嫁。”他也是听小月说起的。

柳夫人送的?慕容凛心里疑窦连连,柳夫人为什么会有传说中的神物呢?是柳千盛给她的?还是柳夫人其实高深莫测?看来得派人查一查柳夫人的底细了。

“王爷,不然你把放火山赤莲的地方告诉我,我再告诉烟姐姐,行不行?”

慕容凛紧皱眉头,表情严峻地摇摇头。现在小如拿到火山赤莲必走无疑,他不能冒这个险,如果再等不到时机的话,他就创造时机,一切都必须赶在小如毒发之前。

自从上次发生飞贼事件后,慕容辽又加派了一些禁卫军,把陈奉阁里三层外三层围成了森严壁垒,牢不可破,就连屋顶上都有人站岗。

赫连佑几次查探想潜进去都无计可施,眼看到了使者们离开的日子,还是一筹莫展。

“小佑,算了吧,那个东西存在与否都是个问题,更遑论是不是真的在陈奉阁,总不能为了一个莫须有的传闻就以身犯险吧?”

说话的是那日殿前觐见的南锡国使者中年纪较大的长者,稀松的花白眉毛紧紧蹙着,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赫连佑舒颜一笑,轻声道,“皇叔请放心,此事我心中自有计较,其实来之前就料到很有可能无功而返,不过查视一翻免得错失良机。”

原来那位老者便是南锡国的平亲王,赫连佑的叔父,也是太子党的元首。

平亲王满意地捋了捋胡须,“我们明日便要返回坎城,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回去?”

坎城是南锡国的皇城,天子之地。

赫连佑婉言拒绝,“皇叔先行一步,我在郡城还有些未了的杂事,需要再逗留两日,等事情完结,我马上就走。”没有见到师妹,怎么都不能安心地回去。

“也好,使者团人多,浩浩荡荡走得慢,便是呆两天,也应该能很快赶上。”平亲王颔首,低声道。

当天夜里,赫连佑再探陈奉阁,依然没有成功,只得作罢。

第二天一大早,慕容辽就安排人风光地送走了使团。

百般无奈,赫连佑也只能跟着一起离开了驿站。

一无所获到底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驿站就在皇宫尚且不能得手,回到流光溢彩就更不可能了。

“哟,可是有日子没见到上官公子了。”赫连佑才刚刚走进来,老板娘立马笑语盈盈地上前打招呼。

“去拜访一个旧友,在他府上住了几日。”赫连佑彬彬有礼地回道。

老板娘媚眼一转,娇声问,“上官公子的旧友可是上次的那位陆公子?”

赫连佑愣了半秒才反应过来她口中的陆公子原来是指慕容桓。

他扬起唇,微微一笑,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封二娘,你打听这么清楚干什么?莫非看上了上官公子的朋友?”

大厅里一个白面书生故意打趣,惹得一众食客“哈哈”大笑起来,虽然人不多,倒也颇有哄堂之势。

“去……”封二娘秀眉倒竖,甩了甩帕子,厌恶地唾了一口,“好酒好菜都堵不住陈公子你的臭嘴。”

被封二娘损了一句,那陈公子也不声音,只是爽朗地一笑而过。他虽长得文质彬彬,可性子十足像江湖豪杰。

赫连佑也不理会,自顾自地往里走,刚到后院恰巧碰到阿威了。

“公子,你回来了?”阿威连走带跑,兴高采烈地迎了上来。

赫连佑轻轻颔首,淡淡一笑,凤目氲氲。

“事情可算顺利?”阿威关切地问道。

收敛了笑容,赫连佑摇了摇头,虽然脸上的表情仍旧是平和温煦的,可阿威已在心底把自己骂了个遍。他真是个不会看脸色的人,见公子微笑,便以为他心情极好,却不想公子一向如此,温润如水,好像永远不会生气也不会发愁似的。

阿威忙岔开话题,献宝似地道,“公子,清流居来客人了。”

莫非是师妹来了!赫连佑笑逐颜开、喜上眉梢,脚步轻快得几乎要飞起来了。

想不到公子知道花弄影小姐要来竟然这么高兴!阿威暗自咕哝。

推开房门,赫连佑的眼中就映入一抹火红的妙曼倩影,他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光听脚步声,花弄影就知道来人是谁。

她满脸含笑地转过身,盈盈地看着赫连佑,呵气如兰,正想对着日思夜想的梦中人一吐衷肠时,却瞥见他要笑不笑的脸,心里的满腔柔情顿时化作凉水“哗哗”留走,还在体内残存了几分摄人的寒气。

“看到我很失望?”凝了一瞬,花弄影挑起眉梢,嘴角挂着明显的笑容,只是这笑容多少有几分自嘲的味道,眼中的黯然稍纵即逝后变得炯炯有光,顾盼生姿间如百花争艳中最俏丽的那一朵玫瑰,连她一身火红惹眼的长裙也不无法与之争辉,连带着那抹牵强的笑容也变得灿烂夺目起来。

谁能想到传闻中心狠手辣,毒如蛇蝎的鬼见愁老大花弄影,在心上人的面前也不过是个平常的女子,总想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展现出来。

“怎么会呢?”赫连佑浅浅一笑,平和得波澜不惊,虽然那笑容依然像春风般温柔,却寡淡无味,花弄影甚至希望他能回答是,总好过这样不温不火。

“只是没想到来人是我,对不对?”花弄影柳眉一竖,话锋轻转,颇有几分咄咄逼人之势。

如果说她是一把锋利的匕首,随时会插人心脏,那赫连佑就是天边飘荡的白云,看似美丽软和,却让匕首看得见,够不着。

赫连佑笑而不语,从茶壶里倒了一杯水递给花弄影,“这么远过来,肯定累了吧!”明明是关切的话,却平静得没有丝毫热情。

花弄影目不斜视地看着他,似乎没有打算接过赫连佑手中的茶杯。自从收到消息说他要来郡城后,她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为的不过是见他一面,却不想……

她自来是个骄傲自信的女子,不屑用装可怜扮伟大这种伎俩来博取男人的爱意,即便这个男人早已深入她的骨髓,刻进她的灵魂。

空气一下子凝重起来,静悄悄地有些怵人。

深秋本有凉风习习,可这会却好像都畏惧了似的,寻不见半点影子。

阿威心里暗自打鼓,公子看到花弄影小姐并不像听到的那么高兴,莫非刚刚公子以为来人是烟小姐,所以才……

如此想着,他懊悔地拍了拍后脑勺,唉,都怪他没有说清楚。

赫连佑抿唇一笑,把玩了几秒手中的茶杯,接着优雅地放到嘴边一饮而尽,在茶杯碰到桌面的那一瞬,声音如微风拂柳一般响起,“老板娘,可是有事?”

花弄影和阿威同时怔住了,屋外有人,他们竟然没有发现。

贴在门口的封二娘本是一脸严肃,听到这话,心里忐忑地跳了一下,转瞬又恢复自如。

她满脸堆笑地推开门走了进来,水蛇腰几乎快要扭断了。

“上官公子,我是想来问问要不要给这位姑娘准备被褥?”封二娘说着一双精细的眼睛在花弄影身上来回地扫荡。

赫连佑看了花弄影一眼,见她丝毫没有发话的意思,心内暗叹了口气。

“她爱干净,睡不惯粗布硬床。”

封二娘到底见多识广,人又机警,马上明白赫连佑的意思,也同时看清了花弄影和他的关系。

她点点头,笑呵呵地道,“公子放心,一定让这位姑娘满意。”说完,便摇晃着身子走了。

赫连佑若有所思地看着封二娘的背影,心里隐隐有几分不安,“阿威,去查一下老板娘的底细。”

阿威很纳闷,来之前不是已经查清楚了吗?封二娘就是个风骚泼辣点的普通人,不过公子的话就是圣旨。

“是!”利落的声音刚刚响起,阿威就大步地往外走了,不一会人影不见。

偌大的屋子,只剩花弄影和赫连佑两个。

花弄影顺着桌子坐到赫连佑的对面,无限感慨地道,“没想到你还记得!”自从做了鬼见愁的老大后,每天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哪里还顾得上讲究,往日的娇贵毛病也都一一改了。

赫连佑展颜一笑,轻轻地呵了口气,“怎么会不记得呢?有一次翠羽不小心给你穿了件棉质的裙子,当天晚上你就全身起疹,痒得不行,后来还是卞御医治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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