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就离开纽约,离开美国。”陈子锟宽慰她。
“真的?”鉴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陈子锟学业未满,是不能擅自离开的。
“当然是真的。”陈子锟拿出“毕业证”来给她看,鉴冰虽然口语基本可以和美国人交流了,但是文字关依然没过,拿着这张麦克阿瑟签署的证书心花怒放,还以为是真的毕业证。
……
说走就走,陈子锟收拾了行李,又到帕西诺家向老头子辞行,一段时间未见,安东尼似乎衰老了许多,但精神头还不错,据说帕西诺家族最近生意很好,接管了布鲁克林许多地盘,马里奥整天忙着数钱,都没时间回家了。
老帕西诺并没有点破此事,陈子锟更加不会主动提起,两人心照不宣,只是谈了一些值得高兴的事情,临行前,老安东尼郑重其事的说:“亲爱的陈,你永远是帕西诺家族的朋友,如果有需要的话,一个电报就行,你明白的。”
告别了黑手党,告别了纽约,告别了美国,陈子锟和鉴冰坐上了驶向英国的邮轮,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他的求学之路才进行到一半。
此时顾维钧已经不是驻英公使了,在代表中国签订了《解决山东悬案条约》和《九国公约》后,这位外交奇才官运亨通,已经升为外交总长,陈子锟自然寻不到他,新任的公使又不熟,只能在伦敦自助游了,所幸的是经历两年美国生活,对于欧美人的生活方式已经很是熟稔,不像前年刚到的时候那样陌生了。
陈子锟在英国参观了牛津大学和剑桥大学,又在伦敦盘桓了一段时间,每日去大英图书馆读书,两年前他看《**宣言》的时候是作为催眠读物,可是在阅读了一些哲学著作之后,渐渐觉得马克思的理论还是有些道理的。
由于鉴冰对伦敦的雾霾天气实在无法忍受,陈子锟不得不草草结束伦敦之行,乘船渡过海峡,再次来到浪漫之都,巴黎。
在西点读书的时候,陈子锟和在邮轮上认识的天津学生周恩来保持着书信往来,现在人到了法国,自然要去拜会一番。
巴黎是全世界的时尚之都,鉴冰忙着去采购香水和时装,陈子锟只好一个人前往,周恩来的住处是位于巴黎十三区意大利广场附近的弗朗索瓦大街上的一家小旅馆,陈子锟按图索骥,寻到弗朗索瓦大街17号,果然看到一栋三层小楼,挂着旅馆的招牌,楼下常青藤架子下,摆着几张小圆桌,几个中国人正坐在那里喝咖啡。
陈子锟疾步上前道:“恩来兄,别来无恙?”
周恩来眼睛一亮,急忙站起来和陈子锟热情握手:“昆吾兄,你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也不提前通知一声。”
同桌的三个人也都站起来礼貌的笑着,周恩来道:“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经常提到的陈子锟,留美学习军事的朋友,这是王若飞,这是聂荣臻,这个小朋友是邓希贤。”
陈子锟一一和他们握手,微笑道:“幸会。”
经过周恩来的介绍,陈子锟知道这几位都是留法勤工俭学的学生,王若飞是贵州人,曾经游历过日本,现在法国半工半读,聂荣臻和邓希贤都是四川人,前者在比利时沙洛瓦劳动大学学化工,后者在哈金森橡胶厂工作,三人都是周恩来的朋友,闲来无事便凑到一起谈天说地。
老友重逢,周恩来很高兴,帮陈子锟点了一杯咖啡,又叫了一篮子酥脆的羊角面包,大伙儿大快朵颐,不亦乐乎,
聊着聊着,就提到了当初同来法国的往事,原来他们都是差不多同一时期抵达法国的,邓希贤比周恩来早了两个月,当陈子锟抵达马赛的时候,他已经在诺曼底地区的巴耶中学补习法语了。
邓希贤是个身材不高的小伙子,一双眼睛充满活力,谈到在法国的生活学习经历,他滔滔不绝而又感慨无比,说是勤工俭学,其实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工作,因为不工作的话就没有饭吃。
“我在施耐德钢铁机器联合厂上班的时候,什么苦活都做过,运煤炭,运钢条和铁屑,还要不分昼夜的干,车间里又热又脏,我人矮力气小,经常被工头骂,那个时候我就想到,为撒子资本家要这样剥削工人,后来我终于明白了,这就是资本主义的本质啊。”邓希贤用浓重的四川话讲着,鼻子里喷出一股烟雾来。
这年头,政治是一个很时髦的话题,陈子锟在大英图书馆看到的资料派上了用场,当即侃侃而谈,各种术语名词滔滔不绝,听的大家频频点头,周恩来向邓希贤使了个眼色,后者当即上楼拿了一份油印杂志下来。
“昆吾兄,这上面有些文章,你拿回去看看,或许有些用处。”周恩来将杂志递了过去。
陈子锟接过一看,封面两个大字: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