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一封信打消了吴佩孚的这个念头,并且让他极为震怒,陆军部庶务科的白科长是自己席幕僚白坚武的亲戚,他写信来说,陈子锟在陆军部公然打了金永炎的耳光。
吴佩孚是个极传统的老派将领,对伦理尊卑看的很重,虽然他极看不起金永炎,但更无法容忍这种目无尊长的嚣张做法,因为这绝不是一个军人应有的作风,金永炎虽然小题大做,多次给陈子锟小鞋穿,但也仅限于穿小鞋而已,陈子锟以如此激烈的手段对抗,说明这小子心性极野,根本就没磨练出来。
经此一事,吴佩孚对陈子锟极其失望,原先订好的培养计划也就中止了。
忽然白坚武拿着几张报纸匆匆进来,吴佩孚放下茶碗道:“惺远,北京方面有什么新消息?”
白坚武道:“有一条新闻,玉帅肯定感兴趣。”说着将手中的报纸递上来。
吴佩孚心不在焉的接过来一看,原本眯缝着的眼睛竟然瞪大了。
报纸头条刊登着这么一句话:“孤胆英雄晋少将,江北父老迎新使。”下面小字详细介绍说,曾在临城火车大劫案中立下功劳的陆军部中尉陈子锟,近日已经被破格晋升为陆军少将,授江北护军使官职,不日即将前往江东省赴任。
吴佩孚冷笑一声,将报纸放下,**丢下两个字:“荒唐”
白坚武道:“确实荒唐,如今陆军总长是金永炎,而金却随黎元洪去了天津,陆军部根本没有当家人,是谁给这小子授的少将军衔,又是谁想出这么一个鬼主意,把他派到江东省去做护军使,这些事情,令人生疑啊。”
吴佩孚道:“惺远,依你之见,这是为何?”
白坚武道:“我以为,这是金永炎临走前布下的一步棋,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吴佩孚哼了一声:“难道他是奔着我吴佩孚来的?”
白坚武道:“不错,金永炎乃一幕僚出身,真材实料是没有的,但阴人的本事却不少,陈子锟当众打了他的耳光,他岂能善罢甘休,可小陈是玉帅的人,他就只能来个借刀杀人了,既害了陈子锟,又斩了玉帅一条臂膀。”
吴佩孚若有所思:“此话怎讲?”
白坚武指着地图道:“江东省乃是皖系军阀孙开勤的地盘,孙乃卢永祥旧部,皖系虽然大势已去,但仍掌握着东南富庶省份,与玉帅迟早会有一战,而陈子锟这个江北护军使的管区,正是江东西北,淮江以北的范围,此地虽然煤铁之利,但匪患严重,孙部无力管理,只能据江而守,我军亦鞭长莫及,两边隔着这么一块缓冲地带,自然相安无事,可是……”
吴佩孚眼中精光一闪:“可是陈子锟这个黑鱼精一去,这潭水就不太平了,金永炎果然阴险,这是想挑起直皖第二次战争啊!”
白坚武伸出大拇指赞道:“玉帅高见!”
吴佩孚重重哼了一声,起身在屋内来回踱着步子,马靴出吱吱的声音,佩刀敲打着马裤的边缘,铿锵之声不绝于耳,白坚武肃立一旁,他知道,玉帅正在考虑军国大事。
突然,吴佩孚停下脚步,一双眼睛中尽是凌厉的光芒:“我吴佩孚向来不怕阴谋诡计,他们既然打得一手如意算盘,那我就帮他们了这个心愿,反正要打孙开勤,就让陈子锟这个愣头青打头阵好了。”
白坚武点头道:“高,实在是高,玉帅,是否派一个旅的精兵供陈子锟调遣?”
吴佩孚摆摆手道:“我麾下的兵都不够用,哪有多余的人马给他,再说了,杀鸡焉用宰牛刀,对付江东陆军,一个陈子锟足矣。”
想了想又道:“这样吧,把他的几个老相识调过去,再让陆军部拨些军械粮饷,剩下的……这小子不是很厉害么,连陆军次长的耳光都敢打,就让他自己想办法吧。”
……
北京,陆军部,最近生了不少匪夷所思的事情,先是交通总长函来调人,要借陈子锟去组建新成立的交通部警务处,这个机构是应外交使团的强烈要求而成立的,功能是将原本散归各铁路局管辖的护路队,站警全部划归交通部统一管理,成立真正意义上的护路军,听说处长由交通次长孙多珏兼任,副处长的位子留给陈子锟了。
交通部和财政部是政府机关里比较有油水的部门,陆军部警察厅都不起薪水了,他们还照样出入小轿车,夜夜笙歌不断,能调去交通部护路军当差,那是大大的肥差啊,陆军部里人人羡慕不已,还有一些人不止是羡慕,简直就是嫉恨了。
陈子锟是个什么玩意,庶务科的三等科员而已,论资历,论军衔、论学识,怎么也轮不到他啊,陆军部里人才济济,从保定讲武堂到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毕业的高材生一大堆,打过仗见过血的也不少,哪个拿出来不比这小子强。
于是乎,大家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纷纷托门路想拿下这个位置,可是人家吴总长一句话就把所有的企图都给堵回去了,这是洋人的建议,外交使团的正式照会,你们要是真有能耐,找洋人说情去啊。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报纸上刊登出陈子锟晋升陆军少将,调任江北护军使的消息,陆军部里再次炸了窝,大家义愤填膺的很,这个姓陈的小子实在太不识抬举,好端端的交通部警务处副处长不当,当什么江北护军使啊。
愤怒过后,大家头脑稍微清醒了一些,又现了一个重大的问题,陆军部啥时候给这小子晋升少将军衔了,又是啥时候委任这小子当江北护军使了?完全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