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茂才走了,走的很爷们,很光棍,连头都不回,但他心中却乱的跟一团麻似的,翻来覆去都是红玉那一声幽幽的叹息。
从南泰县城到大青山有六十里路,身强力壮的汉子都得走上几个时辰,何况梁茂才身上还带着伤,他脚步蹒跚,走的很慢,早上下过一场小雨,地上湿滑,身后的道路上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
五分钟后,一个男子来到梁茂才走过的路旁,目测了一下脚印的幅度和深度,不禁冷笑道:“真是铁打的汉子,受了伤还走的那么急。”
大青山连绵起伏,群山环抱,“白狼”匪帮屡剿不绝,就是靠着这险峻的地形,神龙不见尾,每次被官兵咬住都能逃脱,距离杀虎口有座山峰,盖龙泉的大寨就扎在这里,粮草弹药囤积了不少,秣马厉兵只为再次攻打县城,报那一箭之仇。
这几日大寨主盖龙泉心神不宁,坐在白虎皮交椅上如坐针毡一般,因为手下老十梁茂才私自下山去找杀陈子锟,数日未曾归来,派去打探情报的兄弟说南泰县城四门紧闭,正在搜捕刺客,更让大伙儿捏了一把汗。
正在心焦,忽然岗哨来报,十爷回来了,盖龙泉大喜:“快让他进来。”
梁茂才是被抬进来的,他身上的伤口迸裂,血流一身,要不是这小子壮的像个牛犊子,肯定就死在半路上了。
盖龙泉最心疼老十,道:“老十,你忒不听话了,你晌午饭吃了没,来人呐,快拿鸡蛋烙馍来给我兄弟压饿。”
梁茂才道:“大哥,我没本事,没杀的了陈子锟,你罚我吧。”
盖龙泉苦笑道:“军师说了,姓陈的是武曲星下凡,咱们凡人杀不了他,你能活着回来就算不错了。”
正说着,老八老九和军师进来了,老九薛斌走路略微有些不得劲,这是他上回不尊山规,三刀六洞的后果。
军师苏青彦看见梁茂才,顿时惊道:“十爷,你是怎么来的?”
梁茂才道:“我走了半路,抢了一头小黑驴骑着来的。”
苏青彦道:“不是问你那个,我是说县城大肆搜捕,你如何全身而退?”
梁茂才眼神恍惚了一下,将自己行刺如何失败,红玉如何救助自己,又如何化妆将自己送出城来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盖龙泉赞道:“这小妮倒是个奇女子。”
苏青彦却道:“不好,中计了!”
众人大惊。
……
此时,一个营的军队正在山麓展开,树影中隐约可见闪亮的刺刀,两门德国格鲁森山炮摇高了炮筒子,瞄准了绿树掩映中的“白狼”山寨,两挺马克沁重机枪也进入了战位,封锁了唯一的下山通道。
剿匪部队是尾随着梁茂才的足迹而来,陈子锟可是寻踪觅迹的行家里手,这一招叫做放长线钓大鱼,果然没有失手,只是苦了弟兄们手提肩扛,将重武器一路运上山麓。
陈子锟用望远镜观测着山顶的敌营,自信满满道:“背靠悬崖,死路一条,这回肯定能全歼盖龙泉。”
陈寿大喜:“大帅,待会儿我来打头阵。”
陈子锟笑道:“山势险要,易守难攻,还是让格鲁森打头阵吧。”
山寨之中,众兄弟茫然看着苏青彦,只听他道:“那夜上海乃是陈子锟开的窑子,是他家的人,再说自古有云婊子无情戏子无义,那红玉岂能把十爷安全放回,这定是官军的计策,山寨即将不保,大家快走。”
梁茂才道:“军师,你骂我行,骂红玉我可跟你翻脸!”说着就要动手,却被薛斌劝住:“老十,军师也是为了山寨好。”
正吵嚷着,忽然一声尖啸传来,大伙儿都不明白是什么声音,面面相觑之时,爆炸声响起,原来那尖啸乃是炮弹降临前的哨音,这回大伙儿都相信了军师的话,盖龙泉当机立断道:“走!”
官军将所有的炮弹都倾泻到了山寨中,好一座密营被炸的惨不忍睹,紧跟着机关枪也响了,马克沁水机枪溜溜的打了半个钟头,陈子锟爱惜士兵,先用强大的火力将山寨犁了一遍,这才派陈寿带弟兄们往上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