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在金象缔不注意间已经暗淡了下来,金象缔穿梭在山林之中,腾飞在树枝叶梢之间。
翻过一座又一座山,才现那大喝声虽然清晰,却是在极远处。终于在一座山巅,他停了下来。只见远方的天空之中有着一片霞光艳艳,将那片天空映照得纤毫毕现。那光亮透过无尽的虚空,照到金象缔身上来,将他那已经没有鳞片的背部照得伤痕累累。鲜血结成了黑痂,额头金鳞开裂,背上一道伤口触目惊心。
他卷在山顶一棵最高的树枝上,一动不动地看着。看着那极远处的虚空上演的一场无声战斗,或者可以说那不是一场战斗,而像是一场讲道。天空之中一个圣洁的女子站在那里,手托玉静瓶,眉点朱砂,身穿洁白的道袍,身上笼罩着五彩光霞,而她旁边则站着一个青衣女子。
整个天地仿佛是以那圣洁女子为中心。而她所在的那方天地中的一座山顶上,隐隐间,有一人端坐在那里,仿佛正凝视静听着。确切地说是有一只猿猴坐在那里。他这一坐就是三天,金象缔也就在这山顶上看了三天,不言不动。
直到那猿猴突然腾空而起,来到那圣洁的女子身边,姿态极其温驯,那圣洁女子抚了抚猿猴的后脑,转身离去。那漫天霞彩在那女子转身之际瞬间敛去,天地重归黑暗。在天地黑下去的那一刻,金象缔的眼中却停留着那猿猴温顺地跟在她脚下的影象。
烙在心底,刻在灵魂,永不磨灭。
金象缔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他突然之间蒙了。一切都如幻象,不真不实。
“这是怎么了?”金象缔抬头看着空寂的夜空,心中吼问着。
没有人回答他,黑暗之中唯有风在呜咽。
空寂的夜空,与慧言死的那一晚一样。这一次,或许智通也死了。金象缔的心中,智通即使是死也不会那样的。
“那不是智通师兄,那不是智通师兄……”金象缔心中这般想着,以至于他连青衣也站在那个女子身边都忽略了。
黑夜过去,天地从不曾变化过。而金象缔仿佛再次回到了当年从深山之中出来,朝人间穿行想要学习人间文字的岁月。一路向西,方向与那个圣洁女子转身离去的方向一样。
几天过去了,他突然现自己根本就回想不起那女子的相貌,只知道她笼罩在漫天霞光之中,圣洁非凡,而长相竟似根本就不曾看清楚过。
又是几天过去,他现自己只记得那一片霞光了,别的再也想不起来。他不知道是自己的问题,还是对方施了法术,让人无法记住。
山中无岁月,一眼过春秋。
金象缔在茂林之间穿行,困时观想灵台,醒时翻山越岭。
他没有现自己的法力每天都浓郁几分,而灵台越来越清明,那座巍峨的雪山越来越清晰,不再像以前见到那样在极其遥远的天边,而是就在眼前,无比的真实。
春去秋来,冬雪纷飞,夏花灿烂。
金象缔并不知道方寸山的真正地方,他只知道方向,知道方寸山在极远的西牛贺州。
过人间城池,幻化成人。渡河,渡江,漂洋过海。
一路上自然遇上了许多凶险,正如慧言当初所说,只要金象缔小心行事,有那张星空符在应当能化解凶险。更何况此时金象缔灵台之中还有一张魔猿灵符,一般的人间除妖道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而且以他现在的状态,极少有道士能感应到他身上的妖气。
一座废弃的佛寺古刹之中,正坐着十多个人。分成数拔,其中就有金象缔,他坐在最里面,一身粗布衣纤尘不染,虽然穿着极为普通,却隐隐有一股出尘的感觉。
这些人都是被大雨阻在这里,金象缔耳中听着雨打在寺庙瓦片上的声音,眼睛却在看着这佛像。佛像缺损了半边,自肩头那里被利器斩开,但是头颅还是完好的。他在仔细观看着这佛像的脸,想从他的脸上找出一丝熟悉的地方来。可他失望了,熟悉的感觉有,却没有看到熟悉的地方,他确实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佛像,但是心中却有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
“也许那个将智通师兄带走的人和他来自于同一个地方。”他看着佛像暗自想着。
就在这时,有一声孩童的哭泣声打破了破庙中的宁静。
金象缔忍不住侧目看去,哭泣的是一个小男孩,大约五六岁左右。正被一个大胡子抱在怀里,那大胡子听到那小男孩哭泣后立即低声地哄起来,同时眼睛还四处扫视着,格外的警惕。金象缔从他的话中可以听得出来那个小男孩地位非常的尊贵。只是那大胡子低声哄着却没有让小男孩止住哭,声音反而越哭越大。
那大胡子脸上现着焦急的神色,手已经握住了腰间的刀柄,眼睛警惕地看着庙中的人,又朝庙门外的雨中看去。金象缔看得出,他身上有着一股凌厉的罡煞之气,应当是人间武道练罡之人,而且他眼睛在扫视众人之时,透着一股凶狠杀意,不是江洋大盗就是军中悍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