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她叹息一声,“我一直都晓得你,从你两岁开始,到你遇见大人,你所有的事,我都晓得。”她唇角微勾,无奈的摇摇头,“可是你却不记得了,又一次什么都不记得,这样对大人,很不公平呢……”
“……又……一次?”
“不过好在,你的心,始终向着大人。”她笑了,笑的十分安慰。
唐宋留意到她腰间的白玉葫芦,与安雅一直不离手的葫芦一模一样,她想起在那面镜子里听见的一个名字。
“琴渊……”当唐宋念出这个名字的时候,眼眶泛热,看向她,确认道:“你是……琴渊?”
很显然,听见这两个字的她,表情有些复杂,又十分无奈。
“琴渊已经死了,很早……就死了。”她又重复着,“我现在是你,你亦是我……”
“死了?”唐宋恍然间,记起在ktv后巷的事,惊讶道:“我……我也死了吗?不然我怎么会看见你?”
她站在原地,摇摇头,周围的白色慢慢的飘零起来。
唐宋生怕她像刚才的花朵一样消失在黑暗中,立刻上前,踩着那些白色的花海,抬手去抓。
还有很多问题要问她,怎么可以让她从自己眼前消失,“你别走……你等等……”可是唐宋却抓了个空。
唐宋惊讶的看向她,抬手左右扫过,她的身体就好像一缕青烟。
原来,她根本就不是人。
“怎么……怎么会这样!”
她垂眉,看着唐宋贯穿自己身体的手,轻声道:“我已经死了,自然这般。你却不同,你要好好的活下去,好好的陪伴大人。莫要伤害大人,她的苦……我都懂。”
唐宋听见她的话,眼底灼热,哽咽道:“可是我不懂……”
她笑了,而且笑的极美,“打开你的心,莫要抗拒,你便会懂……”
她的话越说越轻。
唐宋本想凑近去听,却突然现,眼前什么也没有。她抬手揉了揉眼睛,她又一次深陷黑暗中,刚才的一切又都没了。
没有花,没有声音,没有了那个身影。
什么……都没有……
而脑海中只浮现一个身影,那便是安雅。这份思念,如暴风雪一般缱绻而来,占据了唐宋身体里的全部神经,她跪在地上浑身颤抖,手捂着胸口,眼泪不受控制的流淌……
……
夜色当空,繁星片片,山外飘着鹅毛大雪,山内鸟语花香。
四周的建筑与雅苑几乎相同,唯一不同的,是那棵极其罕见的梨树和温泉池旁的海棠花。
风丝丝掠过,卷起海棠花瓣,仿佛外面下着白色的雪,里面飘着紫色的花瓣,极其好看。
只是今天有所不同,温泉池下飘零着几只萤火虫。
这里是位于昆仑山,海拔四千米的一处绝谷,由于地下岩浆的关系,山间雪水,化成温泉,又因丰富的矿物质,将这里变成了绿洲。
这里是安雅建墓时现的地方,她初衷是想在昆仑山寻一处安身之所,长眠于此。不仅建了墓,还在这里建了家,起名逍遥谷,一住便是百年。
她只带两个人来过这里,一是桑邪,一是阮屏玉。每次离开时,她都会设下结界,将这里与世隔绝。
……
竹制的屋子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打开,安雅一脸疲惫的从里面走出来,看着逍遥谷外如鹅毛般的白雪,长叹一声。
她费了好多精力,才将唐宋的命魂稳住,算是保住了她的命。
可唐宋体内狼血未清,其余魂魄已散,如果不是曾赠她阴阳半,指引安雅来此,很可能又一次与唐宋阴阳相隔。
安雅拿出八卦罗盘,右手托起阴阳半,面朝雅苑的方向。
罗盘上的指针,起初摆动幅度很小,随着时间推移,幅度越来越大,突然阴阳半朝着梨树方向移动。
安雅合上罗盘,脚尖轻点一跃而起,拿出黄色灵符来到梨树旁,伸手轻轻一挥,那只停驻在温泉池旁的萤火虫便飞了过来,在空中划了一道绿色的光,安雅抬手将其封入符纸内。
风吹花起,安雅俯身在梨花树下,手里紧紧的握住符纸。
——雅,十王经里有说,人在死后魂体会逐一脱离肉身,直至七天,人的三魂七魄才会彻底离开。可我却听爹爹说,人死后,魂魄入忘川前,因不舍和留恋凡尘之事,便会留下一颗精魂,化作萤火,徘徊在人世间最难忘的地方,绽放最后一缕思念之光。我却想,若死都可这般凄美,这一生当真无憾了。
——都说身体不舒服,难免会胡思乱想,你不过身染风寒,怎也这般吗,嗯?
——哪里是胡思乱想?人终有一死,我也不会免俗。我只是想着,若哪一日,我死了,会不会也化作萤火?真是如此,若雅还活着,我便会飞到你身边,绽放最后的光,给你看,好不好?
——不许胡说!
——好,不说,都听你的。反正以后你走哪里,我便跟着就是。
安雅眉间轻锁,回忆着那些过往,眼底滑过两行清泪。
“我绝对……绝对不会……再让你不告而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