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和这一席话,里面的内容很丰富,就像铜火锅中涮着的各种菜肴一样,刘虞需要一段时间来仔细的消化。
“世仁方才说要在家族之内破除‘官本位’的思想,这一点为父大概能够理解,可是你辛苦打下的基业不让自家人帮你守着,难不成还要交给别人不成?”刘虞有些不解的问。
刘和笑了,觉得老爹其实也挺“实在”。他反问刘虞说:“父亲觉得靠着严密制度组成的一个政权存在的时间长,还是靠着亲情维系起来的一个政权存在的时间长?”
刘虞思索再三,有些艰难的回答:“似乎各有优劣,并不能一概而论。”
“孩儿却认为真正稳定的政权和组织,必然是依靠严密的制度来延续,而不是家族关系。靠亲情维系的政权组织在初始阶段肯定占有优势,但随着时日一长,各种问题就会浮出水面,那时候因为碍于情面,很多事情处置起来就会十分艰难,这样用不了多久,政权就会千疮百孔,最终走向覆灭。”
刘和说的这个道理,被后世太多的家族式产业验证过,因为东西方文化和制度的差异,中国人总是相信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结果往往是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与中国不同的是,西方社会很早就引入了经理人制度,虽然控制着产业股权的还是大家族,可人家却很少用家族内部的人来管理产业,所以存在的时间远远长过了东方家族式的产业。
管理一个家庭如此,管理一个国家同样存在这种问题。
在东方,从古到今都是不断的强调维持皇权的至高无上,却很少有时候能让内阁的相权得到扩大和巩固,结果各朝各代的内阁大臣就成了权力斗争的牺牲品,根本不能将主要的精力和心思用在治理国家上。东汉时代的外戚干政和宦官专政愈演愈烈,就是皇帝不放心将手中权力交给辅政大臣。却宁愿相信那些从小陪着自己的没鸟太监和养鸡杀猪的亲戚,结果治理国家这么专业的事情,却没有交给一群专业的人去打理。
在西方,虽然也有君王**的极端例子,但多数时候君权和相权都有明确的界定,皇帝作为国家主权的象征,尽量减少参与具体的内政事务,只是在攸关国家的扩张征伐之类的大事上才会表态,而平时只是监督着内阁大臣们替自己治理国家。
东方家天下式的皇权制度,造成的结果就是一个朝代顶多支撑三百年左右。然后就要发生剧烈的内部动荡,有的朝代甚至连一百年都不会超过。而每当改朝换代的时候,现在执政的皇室家族总要被后来者赶尽杀绝,斩草除根。
西方经理人式的国家权力制度,在赋予总理大臣或者宰相较大权力的同时,又颁布了保护皇权的各种制度和法典,这样的好处就是想要冒险造反当皇帝的人大为减少,因为只要当上了总理宰相或者内阁大臣,就可以实现治理国家的抱负。这样反而让皇权存在的时间延长了一大截。
在刘和看来,“官本位”和“家天下”这两种可怕而且无耻的观念正是荼毒国家和社会的幽灵,人性本就贪婪,一旦掌握了顶层权力的那群人理所当然的将“官本位”和“家天下”的思想灌输到天下读书人的头脑之中。那么普通草根百姓就永无出头之日,只能做权贵阶层的“两脚羊”。
刘和也有私欲,他也想登顶人世间至高权力的宝座,品尝那种大权在握、生杀予夺的独特感觉。可他更希望数百年后大汉朝还能屹立不倒,千百万的大汉百姓不会被尚未开化的草原蛮族当成羔羊随意捕杀和食用,所以他在八字还没有一撇的时候。就开始着眼于未来的一些核心制度的构建。
很显然,刘虞在刘和未来的政治构想中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所以,刘和的工作首先要从刘虞开始做起。
刘和这次回到幽州之前,与刘虞分开已经有两年了,今夜还是父子两个在重聚之后第一次如此深入的谈论。刘虞没有想到短短两年时间,儿子的见识和眼光竟然变得如此犀利深远,他脑子里到现在还在琢磨着儿子刚才的那些话语中出现的新鲜词句。
“幽州战事已经结束,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刘虞问儿子。
“孩儿打算先把幽州现有的官员任职调整一下,然后去公孙瓒的老巢令支一趟,另外再干一点稍微离经叛道的事情。”
“说说看,你准备怎么调整幽州的人事任免?”
“先说军事方面的吧。我打算这次将幽州所有的兵力进行一次大整编和重组,使幽州的总兵力达到十万之数,分为东南西北中五路。首先是组建骁骑卫,由轻重骑兵构成,兵力为一万五千人,轻骑一万两千,重骑三千,由赵云担任主将,夏侯兰担任副将。骁骑卫作为幽州的机动兵力,平时驻守于幽州西线,战时根据需要进行调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