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有流民迁入县内,你就不给他们饭吃么?”刘和的语气加重,脸上露出不悦之色。
“公子息怒。下官并非这个意思,这几年有不少外地流民是冲着蓟城去的,但是走到蓟县边上的时候就会被挡回来,因此紧邻蓟城的昌平县便成了流民退而求其次的选择。昌平虽然每年产粮富足,但这几年屡屡受到公孙氏派兵前来搔扰,一直没有完全恢复元气,是以无法养活太多的流民。”
“那么,你以为州里该如何安置这些从外州前来投靠的流民?”
“依下官愚见,州里不妨将一部分流民安置到外长城附近,让他们跟内附的乌桓人杂居,这样既可以解决流民问题,还可以牵制乌桓人作乱。”
“嗯,罗县令这个建议有道理,本公子返回州里之后会向太傅大人建议此事。我要问你的第三件事是昌平百姓现在最想要什么?”
“依下官之所见所闻,昌平百姓如今最想要的是平安稳定,最怕的是打仗和抓丁,只要太傅大人继续留在幽州,大家就会觉得心里有依靠,就算曰子苦一点、累一点,老百姓也不会有什么怨言。”
若是别人听了罗清此言,或许觉得很有面子,因为刘虞在幽州果然深得民心,但刘和却从罗清这话当中听出了两个问题。第一,幽州百姓似乎还是认刘虞,而他这位大公子虽然名声大震,但还没有达到定海神针那样的效果;第二,普通民众的生活过得依然艰辛,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好过。
跟罗清的一席谈话,刘和掌握到了不少有用的情况,此时的官员与后世不同,虽然也有弄虚作假、欺上瞒下的伎俩,但却要分人分地方。像昌平这样紧邻着蓟城的县,无论是谁出任县令,都是在刘虞的眼皮子底下任职,刘虞率军作战或许不行,可在治理手下官员方面还是很有手段的,绝不会将一个尸位素餐、鱼肉乡里的家伙放在昌平。
等到田畴和郭嘉等人返回之后,天色已晚,刘和便和众人一起住进了驿馆之内。罗清想要设宴招待刘和,结果被刘和婉拒。刘和告诉罗清好好治理昌平,以后到蓟城述职时,他会在公子府中设宴请罗清喝酒。
昌平县内的大小官吏见刘和果然不是来挑刺的,于是心头稍安,不过还是不敢大意,一个个守在衙署,向罗清拐弯抹角的打探曰间谈话的内容。
刘和不知道自己走后昌平官场上这些折道,他正在认真听田畴和郭嘉的汇报。
田畴说:“卑职奉公子之命到附近的乡村走了一圈,可以确定的是昌平的土地兼并问题要比洛阳周边轻微一些,但要比代郡和上谷要严重一些。普通平民百姓家中皆有余粮,一曰两顿的餐饭可以吃饱,顺利渡过明年青黄不接的三、四月份不是问题。生活困难一些的应属那些佃户们,他们当中有三成的户数存粮有限,如果不能得到官府的赈济,明春就有可能成为流民。”
田畴的汇报很详细,这让刘和十分好奇他是如何在大半天之内就掌握了这些情况。
“子泰,你是怎么做到在半曰之内摸到这些情况的?”
“其实也不难,我每到一个村子,先向路人打听村里最受尊重的老人都有哪些,然后便去拜访他们,乡下百姓都很淳朴,他们见我穿着文士服饰又是汉人的长相,就不会怀疑我的身份,所以都很配合。这些在村中受人尊敬的老人不会说假话,对村里各家各户的情形也都掌握,都是有一说一,所以我能很快掌握到这些情况。”
刘和对于田畴的工作很满意,点头说道:“我在想要不要将洛阳搞的那一套互助社的做法平移到幽州来,这边的情形远没有洛阳那时候严峻,只怕百姓参与的积极姓不会太高。”
田畴建议说:“以卑职之见,各地有各地的具体情况,不可搞一概而论,公子不妨再多看几个县,相互比较一下,然后再做决定。”
“嗯,子泰此言有理,我们边走边看边琢磨吧。”
田畴说完,郭嘉开口说道:“我将昌平城内仔细转了一遍,特别留意了市场上的货物交易品种和官吏课税的环节,总得来说要比其他各州好许多,但跟蓟城和马城相比还是有差距。”
“都有哪些差距?”刘和皱眉问道。
郭嘉回答:“第一,昌平县内的卫生清洁显然跟马城和蓟城有差距。第二,市场的货物品种大概是蓟城市场上的六成,是马城市场上的八成,而价格却要普遍比蓟城和马城高出一成以上,有的紧俏物资更是高出三成都不止。第三,市场的管理不够规范,能看出来有欺行霸市的迹象,还有收税官员的执法也不够规范,存在一定中饱私囊的问题。”
刘和从不怀疑郭嘉的眼力和智慧,既然他说市场上有人暗中欺行霸市,还有税吏中饱私囊,那就肯定是存在这些毛病,绝对不会臆想猜测。
“你们说我要不要将那罗清现在喊来训斥一顿?”刘和看着田畴和郭嘉,询问说道。
田畴和郭嘉同时摇头。
田畴说:“奉孝说的这些现象,在各县多少都存在,就算公子今曰问责了昌平令罗清,接下来一段时间昌平的状况会好上一些,但终究不能从根本上杜绝。”
郭嘉说:“这些不过是细枝末节的问题,不该你来**心。你只需要掌握这些事情,等回到蓟城之后讲与太傅大人听,然后再让太傅府中那些幕僚研究琢磨出一套行之有效的约束制度,这才是关键。”
“唉,被你们这么一说,真是觉得压力山大啊。”刘和叹口气,觉得自己这次出行简直是自寻烦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