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颙作为玄菟郡派到夫余国的汉官,被夫余国主奉若上宾,不仅堂而皇之地住进了夫余国的王宫之中,而且每顿饭食都与夫余国主同席,各种山珍野味使劲往上抬,生怕怠慢了汉人官吏。
不过邢颙这次来天罡城可不是旅游观光的,他心里正在琢磨着如何能够不着痕迹地搅黄了公孙度向夫余人借兵的计划,所以对于夫余人的热情招待并未显得有什么受宠若惊,落到夫余人眼里反倒像是汉官见惯了大场面,因此对他的招待更加的殷勤热情。
如此几日,夫余人终于沉不住气,首先开口询问邢颙的来意。
“余主簿这几日在天罡城中居住饮食可适应否?”夫余国主一开口,居然是流畅的汉家官话,根本不需要通译。
邢颙点头,一脸坦然地回答:“天罡城虽然无法与蓟城和襄平这样的大城相比,但跟高显却也差不多,本官这几日承蒙贵国上下热情接待,心中颇觉愉快。”
邢颙这话貌似有点不怎么客气,但夫余国主一点也不羞恼,反而是一脸憧憬地说道:“天罡城不过是下帮小国之都,岂敢与幽州治所蓟城和平州治所襄平这样的大城相提并论,能让丈夫觉得与高显城相差不大,本王心中已觉甚慰。”
“国主此言谬也!”
“还请丈夫指教。”
“大汉自光武中兴以来,东北地区从来只有幽州治所蓟城,何来平州治所襄平?襄平亦为幽州大城郭,但应该是辽东郡的治所,而非一州之治所。”
邢颙这话说的很讲究,明着听似乎是在纠正夫余国主的口误,但实际上却是在提醒夫余国主,公孙度只是自封的平州牧。一旦朝廷追究此事时,夫余人可得好好掂量之后再选择怎么站队。
实际上,刘和在出兵辽东之前,便是拿公孙度在辽东自封辽东侯、平州牧,出行时乘坐只有皇帝才能坐的銮驾,帽子上悬垂九条玉串,以及头戴旄帽的骑兵为羽林军等诸多僭越的事情作为理由,向天下宣布了公孙度的罪状,然后名正言顺地誓师出兵,讨伐不臣。
也正是因为公孙度得位不正。所以徐晃在西线俘虏了大批的辽东籍士兵之后,徐邈只要稍加宣传引导,他们就会掉过头来帮着刘和攻打公孙度。
夫余国主听了邢颙这话之后,迟疑片刻,然后试探着问道:“听说公孙将军如今正在南面与辽西来的大军作战,不知战况如何?”
“唉,战况甚是令人担忧啊!”邢颙唉声叹气,一脸愁苦地将南面的战事全都抖落出来,其中许多的话公孙模在他临走之前特别交待不能对夫余国主提起。比如度辽军将军鲜于银已经率军逼近到襄平城百里之外,再比如公孙度在医无闾西线丢失了数万军队。
公孙模将“余昂”当做心腹,所以他才派了余昂这个平时说话办事很谨慎的属下来见夫余国主,结果余昂却是一个“大嘴巴”。该说的和不该说的一股脑往外掏,生怕夫余人听不明白一般。
夫余国主听完邢颙的话后,心中越加觉得不安,他问道:“辽西那边的军队不是归太傅大人所辖么。为何要派兵来攻公孙将军?”
“哎呀,还不是因为当初公孙将军在辽东自封平州牧和辽东侯,加之公孙将军又曾派兵支援公孙伯圭合兵攻打过蓟城。如今太傅大人养的那个如狼似虎的儿子手握数十万大军的兵权,所以便派兵前来讨伐公孙将军。”
邢颙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看上去似乎十分担心公孙度的处境。
夫余国主听了邢颙这些话之后,心中已经猜到了汉人官吏这次前来的目的,于是找了个借口暂时离开,却是不再将话题继续往下进行。
夫余国的社会形态虽然落后,但不代表他们的脑子就不好使,更不代表他们的国主就是个猪头。这就像春秋时代的汉人先祖们未必就比汉末的人头脑简单,最明显的例子就是春秋时代有诸子百家,而在这些先贤的身后却再也看不到那样百家争鸣的盛况。
邢颙啰啰嗦嗦说了这么多,内心也是希望夫余人最好不要问自己的来意,这样他就能在天罡城多逗留一段时间,以便给西线的徐晃留下足够的应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