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成!”覃刚见状,直起身子,伸出手,向山崖下悲切地呼喊着,一颗炮弹毫不留情地朝他所在的地方,砸了下来。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傍边的大个子机枪手,毫不迟疑地扑了上去,一把将覃刚压在自已身下,“轰”的一声,硝烟过后,两人都没了动静。林义赶忙跑过来,扒开压在大个子机枪手身上的泥石,将他抱开,喊了起来:“大个子!你醒醒呀!”抱着头部的左手掌,觉得有股股热流从大个子头上往外冒,扳开头一看,鲜血“咕噜,咕噜”地往外涌,大个子后脑勺被炸开了一个大洞,唉!人已牺牲了,林义不忍心再看,把眼睛闭了起来。这时,覃刚从昏迷中,苏醒过来,他只记得被什么东西压倒,接着听到一声巨响,就什么都不懂了,迷糊中听到有人在呼唤,睁开眼睛,坐起来,见林义抱着大个子在哭,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便扑了过去,摇着大个子,哭喊道:“大个子呀!你醒醒,你醒醒……”林义对覃刚说:“政委,这样下去不行啊,我们都会被炸死在这的,我们撤吧?”覃刚无奈,只好点点头,流着泪用手帮大个子合上眼睛。
“同志们,快撤!”林义向一名游击队员挥了挥手,两人合力扶起覃刚,向马尾村方向撤去,覃刚挣扎着转过身,望了望山崖下,又望了望大个子,向苍天吼道:“大个子、苏成!我对不住你们啊!”林义和队员硬拽着覃刚离开了山头。
郭连放下望远镜,兴奋地连声说道:“妈的!打得好!打得好!”他叫来炮连连长,褒奖道:“你小子,真行啊!我现在立即任命你为一营副营长。”炮连连长立正,答道:“感谢团座栽培,誓死效忠党国!”郭连得意地对在场的军官说:“看看!这才是**训练有素的部队,你们要学着点。传我的命令!立即向游击队发动进攻,作战勇敢者,老子给他升官!”保安团的士兵们争先恐后向游击队追击而去。
覃刚带着剩余的人员,撤到山脚下的小路上,清点了一下人数,仅剩十三个人了,远处的敌人还在拼命追赶着。他交待林义说:“林班长,你带两人断后,等敌人进入安放炸药范围,即刻引爆炸药,最大程度杀伤敌人。然后,到马尾村西南方向的节阳山口,我们在那里等你们,明白吗?”
“明白!”林义叫上两人朝埋炸药的地方奔去。覃刚等一干人离开老君坳,间隔一段时间,老君坳里传出两声闷响,脚下的地也颤动几下,远远望去,老君坳里两股尘烟腾起,直冲坳顶,又徐徐散去,大伙儿驻足望了一眼,依依不舍,感伤悲戚,老君坳啊!老君坳!那里可留有我们十几位牺牲的同志啊,安息吧!覃刚挥了挥手,说道;“同志们,我们走吧!相信总有一天,我们会回到这里看望他们的。”
游击队员拭去眼泪,收起悲伤,大踏步地向节阳山口进发。
马尾村大多数村民都已撤离至山上躲避,但仍有部分村民来不及撤上山里。农会主席张伯很是放不下心,安顿好山里的村民后,急急忙忙返回村里,打算把村里剩下的村民赶紧带离村子,当他回到村口的时候,已来不及了。郭连带着保安团已将村子团团围住,郭连扯着嗓子喊道:“弟兄们!都给我听好了,这个村子,全他妈都是匪窝,一个都不留,全给我抓到祠堂里来,老子要训话。”保安团的士兵挨家挨户地搜查,见人就抓,不一会的功夫,仍留在村里,大多数是老人、妇女和孩子的村民,被带到祠堂内。郭连胸前挂着望远镜,两手戴着白手套,背着双手,站在祠堂祭祀台上,身后站着五、六名挎着卡宾枪的卫兵,祠堂两旁,是荷枪实弹的士兵,郭连脚下一名机枪手和一名副射手已就位,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村民。祠堂里死一般的沉寂,恐怖森严的气氛,弥漫四周。王婆婆一手搂着孙子小狗弟的身子,往怀里靠,一手捂着小狗第的嘴,不让他发出声响,惹来杀身之祸。乡亲们低着头,不敢正视那高高在上,凶神恶煞般,阴沉着脸的郭连,旁边的人不自觉地往中间人多的地方靠着,在淫威和枪口下,他们意识到厄运随时都会降临,恐惧在一分一秒地吞噬着在场的老人、妇女、儿童脆弱的心灵。郭连把手从背后拿到胸前,两手掌来回搓了起来,板着的脸上,强堆起了一些笑容。
“各位父老乡亲,兄弟姐妹,你们不要怕啊,我们不是日本兵进村,更不是土匪,我们是什么?”郭连走下祭祀台,装着和蔼的样子,拉了拉小狗弟,小狗弟怕得躲到婆婆的另一边,“小弟弟,别怕!你说说,我们是什么人呀?”郭连见小狗第躲着他不回答,只好自个儿走回祭祀台,自问自答,道:“对!我们是**,是你们的队伍嘛,我们保安团是干什么的?不就是保护你们安全的吗?要不,要我们保安团有何用?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游击队欺压你们这么长时间,鄙人深表同情,按现在最时髦的话,叫……什么……什么‘解放’,对!就是‘解放’,今天,老子带保安团的弟兄们,就是来‘解放’你们的。”郭连自认为说得很好,带头鼓起掌来,手下也附和着稀稀拉拉鼓起掌来。郭连举起双手致意道:“谢谢!谢谢!”他清清嗓子,继续说道:“为此,你们要告诉我,**游击队跑到哪里去了,你们中间谁是**,其他村民躲在什么地方?”郭连看了看人群,见没人吭声,又补充了一句:“谁说了,老子赏他大洋!”见仍没人理他,脸色开始阴沉起来,指着站在人群前面的老人杨拐子,说:“你来说。”说着挥挥手,两名士兵走上前,将老人架到祭台前,然后离开。老人朝地上“呸”地一声,吐了口痰,扭过头不吭声。郭连这回可把脸全撕下来了,大叫道:“你们这帮穷鬼,真是给脸不要脸了啊。”掏出手枪,指着老人杨拐子说:“再不说,老子毙了你!”见老人还是不吭声,甩手就是一枪,老人倒在血泊之中。顿时,人群里的妇女、儿童,被枪声和眼前血淋淋的情景,吓得哭喊起来。郭连又指着王婆婆,说:“老太婆,你来说。”
“说什么呀,我一个老太婆子,懂什么呀?游击队走了,你们不懂得自己找么?这里的人,都是老人和孩子,没有什么**。”
“不说是吧?来人!把那小孩给我带过来。”两名士兵硬从王婆婆怀里拽起小狗弟,往祭祀台拖。
“阿婆!阿婆……”小狗弟一边拼命挣扎着,一边向王婆婆哭喊求救。
“杀千刀的,你们拿我们老百姓出什么气呀!”王婆婆发疯似的冲上去抢夺小狗弟。郭连见状,恼羞成怒,举枪要打。
“住手!”一声怒喝从祠堂门口传来,一个人冲了进来,周围的士兵冲上去,举枪对准他。来人正是农会主席张伯。村民们从中间闪开一条路,几名士兵押着张伯来到郭连面前,士兵搜了搜张伯的身,收起枪退了下去。
“哟呵!胆子不小,敢来送死,你是干什么的?”
“马尾村农会主席张伯。”
“哦,不错!在村里的**,农会主席是个不小的官了,游击队的去向和**的情况,你一定是知道的?”郭连围着张伯转了一圈,盯着张伯的脸。
“当然知道。”张伯肯定地回答。
“那你说说看,我保证不杀你,而且有重赏。”
“说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妈的!敢跟老子提条件,”郭连正想发火,转念一想,算了,大事要紧,“说吧,什么条件?”
“我要你们把村民放了。他们都是老百姓,什么都不懂,有我这农会主席在此,没必要为难他们。”
“好吧!把他们放了。”郭连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张伯的请求,并对一营长耳语了几句,一营长带着一队人马,押着村民出了祠堂,向外面走去外面。
“人我已经放了,你该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