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个所发生的事儿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了些,八爷兄弟几个都有些个摸不着头脑,议事一毕,自是不愿再在宫里多呆,跟三爷等人略一寒暄,便即尽皆赶回了八爷的府上,齐聚后花园的西花厅中,由着九爷开口阐述,将今日议事的经过详详细细地解说了一番,末了,提出了个众阿哥们都极之关切的问题来。
“要变天了!”
九爷在说之际,陆纯彦只是静静地听着,面色平淡而又从容,然则心里头其实却是波澜起伏不定,只因他虽料到了老爷子将弘晴派去工部的用心,却没料到老爷子的手段会如此之狠辣,这已不止是在撬动太子的根基,而是要将太子的根基一举拔除,压根儿就没给太子留下丝毫的转圜之余地,心下凛然之余,说出来的话自也就带着股浓浓的阴森之意味。
“嗯?”
“这……”
“先生可是说皇阿玛要废太子了?哈哈哈……那敢情好,哥几个赶紧多拉些人,为八哥造造声势,就算是抬也要将八哥抬进青宫去!”
陆纯彦此言一出,八、九、十四三位阿哥都为之倒吸了口凉气,唯独十爷却是拍着大腿,满不在乎地大笑了起来,口中厥词狂喷不已。
“十弟休要胡言!”
进东宫一向就是八爷的志向,他自是巴不得能极早入主,不过么,想归想,八爷从来都不以为这会是件容易之事,此际见老十厥词乱放,不单不以为喜,反倒颇为的恼火,毕竟此时局势暧昧难明,又岂是能由着性子胡乱行事的,这便脸一板,没好气地喝叱了一声,而后,也没管老十是怎个想法,朝着陆纯彦便是一拱手,很是客气地发问道:“先生,依您看来,眼下之局势当何如之?”
“等!”
陆纯彦扫了眼神情各异的阿哥们,言简意赅地吐出了个字来。
“等?先生之意是……”
一听陆纯彦此言说得蹊跷,众阿哥们顿时又是一愣,到了底儿,还是九爷最先回过了神来,只是依旧不明言中之真谛,这便面带茫然之色地问了一句道。
“陛下换太子之意已明,此番工部之乱,看似针对萨穆哈,实则瞄的是熊赐履等一干老臣,且往下看好了,待得案结之日,不止是熊赐履被罢,张英、王熙、佟国维等都免不了致仕之下场,区别只在是知机而自辞,又或是被陛下寻个由头免了去罢了,待得众老臣既去,废黜太子也亦不远矣,左右不过这几年间事耳,值此微妙关头,须得以静制动,待得陛下稳定朝局之后,定会有恩旨下来,到那时,也就该是各位爷大展拳脚之际了。”
身为当今之智者,陆纯彦确有着常人所难及的深远之目光,一番分析下来,当真丝丝入扣,让人挑不出甚毛病来。
“恩旨?先生所言的恩旨又是怎个说法?”
一听陆纯彦分析得如此周全,众阿哥们可全都来了精神,只是大多都是光顾着兴奋,却忘了内里的埋伏,倒是老十四警醒,从旁追问了一句道。
“呵,十四爷问得好,陛下既已起心要换太子,终归不能随便选上一个罢,二十几个阿哥,除了那些小的可以不计外,能选的少说也有十几个,至于选谁么,这可是关系到社稷江山之大事也,又岂能随意了去,既如此,比一比,相一相也就成了必然之选择,若是陆某料得不差,此案了结之际,也就该到了诸位阿哥官部的时候了。”
陆纯彦早就知晓老十四精明过人,对其能率先察觉到问题之所在,自是毫不为奇,这便伸手捋了捋胸前的长须,笑着解释了一番。
“哈,那敢情好,爷几个可都憋坏了,整日价就瞅见老三在那儿威风着,爷心里头就不爽利,现在好了,爷几个也能好生耍上一回了,看老三还能得意到哪去,嘿嘿,陆先生,您看哥几个都管那些部为好?”
老十就是个好闹腾的主儿,一听有部可管,登时就来了精神,大嘴一咧,得意洋洋地便胡诌了起来。
还别说,老十这话糙理不糙,不止九爷、十四爷来了兴致,便是连八爷也目光炯然不已,哥几个虽都不曾出言附和老十的问话,可那都已发绿的眼光全都盯在了陆纯彦的身上,就跟一匹匹饿狼似地。
“十四爷该是与十三爷一道去兵部,至于三爷么,应该还是管着礼部,吏部么,陛下是断然不会让人插手的,剩下的工、户、刑三部便是各位阿哥们可争之处,其中工部如今刚有变故,谁去了,怕都是一摊子乱事,再者,那弘晴也不是好相与的,去了工部,必得跟其硬撼上一回,十爷若是不嫌烦,倒是可以去一试的,剩下的户、刑二部就看陛下如何安排了,左右不是八爷便是四爷,脱不开您二位。”
陆纯彦显然早就对时局通盘考虑过了,此时回答起来,自信得很,手指一扳,便已将可能之情形分析了个八九不离十。
“嘿,工部就工部,爷还怕了那小厮不成!”
老十几次三番在弘晴手下吃了亏,心底里早留下了阴影,然则口头上却是不肯认输,大嘴一咧,咋咋呼呼地便嚷了一嗓子,声音虽是不小,可怎么听都脱不了一股子色厉内荏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