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旗务一事,老爷子早已谋划了多时,办法也想了不老少,可归根结底来说,也不外就是胤祉所言的前三条而已,至于第四条么,老爷子却是连想都没想过,此际听得三爷说得如此分明,心中吃惊之余,对三爷自不免高看了几分,也没等众阿哥出言置评,直截了当地便嘉许了三爷一句道。
“皇阿玛明鉴,儿臣以为三哥所言甚是,如此行去,旗务当可无虞也。”
“皇阿玛,儿臣以为此治旗务之良策也,当是可行!”
五爷、七爷本就与三爷相善,前几日又得了三爷的不少好处,这会儿一见老爷子如此嘉许三爷的建议,自是乐得出列附和上一把,送个顺水之人情。
“皇阿玛,儿臣以为三哥此策大佳,若由三哥掌总,何愁旗务不治哉!”
八爷的脑筋好使得很,瞬间便判断出三爷的策略或许可行,然,却是件得罪人之事,真要这么做了去,八旗那帮混混不闹将起来才是怪事了,真到那时,必有三爷头疼的时候,再者,将旗务交给三爷,总好过被太子抢了去,一念及此,八爷自也乐得玩上一手顺水推舟,抢在四爷与太子发话之前,便已率先表了态。
“皇阿玛明鉴,儿臣以为八哥所言甚是,能得三哥主持大局,旗务整治定能奏奇效也,还请皇阿玛圣裁!”
“皇阿玛,三哥英武过人,由其主持旗务,定可旗开得胜,儿臣恳请皇阿玛圣断!”
“儿臣附议,恳请皇阿玛圣断!”
八爷这么一站出来,九、十、十四这三位阿哥自都不甘落后,争先恐后地力挺三爷,却浑然不涉具体之实务,摆明了是要玩捧杀之把戏,这么一闹腾之下,太子与四爷的脸色可就都有些不好相看了,有心出头反驳么,偏生三爷所献之策明显比他们俩捣鼓出来的策略要实在得许多,纵使想挑刺,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个由头,可要坐看三爷得势么,却又心有不甘,两难之下,当真有些个急红了眼。
“胤祉,你诸位弟弟如此盛情,尔可有甚要说的么?”
老爷子的本意是想让众人探讨一下具体实务,却没想到一众阿哥们尽皆赞歌唱个不休,心中自是老大的不耐,可又不好发作众人,这便微微一皱眉,将问题抛给了三爷。
有甚要说的?老爷子这话可是问得有够蹊跷的,这话里的意味似乎并非是真要将整顿旗务一事就此交给三爷去整,若不然,从善如流地准了众阿哥之请也就是了,又何须多此一问,不过么,也有可能是要三爷表明一下勇于任事的态度与决心,总而言之,个中机枢着实有些令人费猜疑的,而能在殿中呆着的可都是人中之龙凤,个个心思都敏锐得很,自是都听出了不对味之处,于是乎,所有人等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了三爷的身上,都想看看三爷将会如何应对老爷子的问话。
这就是一个考验,乍然看去,似乎是在考验三爷勇于任事的能力,可其实不然,概因三爷自索额图一案以来的表现,已足以证明三爷不是个怕事之辈,原也无须再靠着旗务一事来佐证,老爷子真正要考的是三爷的政治智慧。
本来么,凭着三爷的能力,看透老爷子此问背后的用意也不是办不到,可绝对不会是在当下,顶多也就是事后反省时,方能得其究竟,不过么,有了昨夜李敏铨的提点,三爷却是第一时间便明了了个中之蹊跷,自是毫不慌乱,但见三爷朝着老爷子深深一躬,面色沉稳地开了口:“回皇阿玛的话,能得诸位弟弟如此谬赞,儿臣实心振奋无比,若能身体力行之,儿臣喜不自胜焉,奈何此要务却非儿臣所能为者,理由有二:其一,八旗乃我大清之根基,非寻常人可驾驭者,儿臣尚不够资格行此大事;其二,旗务乃细务也,须用水磨之功,儿臣现已领了礼部差使,实难兼顾也,故,儿臣实不敢贪功冒进也,还请皇阿玛明察。”
“嗯?”
“厄?”
“咦?”
无论是阿哥们,还是张英等大学士们,原本都以为三爷会顺着老爷子话表现一下坚决揽事的勇气,却万万没想到三爷居然不玩了,顿时全都愣在了当场,惊疑之声竟不自觉地响成了一片。
“不够资格?嘿,那依你看来,何人能有这资格的,嗯?”
一听三爷这话,老爷子的脸色可就耷拉了下来,似乎颇有怒意,问出来的话也颇见生冷,只是眼中却有着一道欣赏之光芒一闪而过,显然表里并不那么一致。
“回皇阿玛的话,论及资格,满天下除了皇阿玛之外,也就只有太子哥哥之身份足以压住阵脚,至于儿臣,实是差得太远了些,然,也愿为此事竭尽绵薄之力,此情此心,还望皇阿玛明察。”
三爷的注意力可是高度集中在了老爷子的身上,那一道一闪而过的精芒消逝得虽快,可三爷却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心中不禁为之大喜,但却绝不敢带到脸上来,而是作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狠狠地捧了老爷子一把,而后,话锋一转,竟是将皮球又踢回到了太子的脚下。
“嗯,胤礽!”
老爷子并未对三爷的回答加以置评,而是不置可否地吭了一声之后,直接点了太子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