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弘晴揭破了心中的隐秘之后,戴梓再没了先前的执拗,精气神全都垮了下来,口角抽搐不已地呢喃不已,那丧魂失魄之状着实可怜无比。
“戴先生不必如此,本贝子请您来此,并无与您清算旧账之意,也无要您为仆役之心,实有事关国运之大事要与先生详谈,还请坐下叙话可好?”
打掉戴梓的执拗之气只是手段,而绝不是目的,为的便是下一步的说服工作,而今戴梓既已没了早先的精气神,于弘晴来说,火候也就差不多了,自是不会再过为己甚,这便面色一缓,啥是柔和地开解了一句道。
“还请小王爷赐教。”
戴梓虽执拗,也有些不通人情世故,可到底不是愚笨之人,这一听弘晴如此说法,自不敢再强犟,只是并未依言就座,而是朝着弘晴拱了拱手,带着丝谦逊地应答道。
“戴先生以为我天朝之火器比之西洋人何如哉?”
戴梓既是坚持不就座,弘晴也不勉强,微微一笑,无甚顾忌地问出了个敏感的问题来。
“这个……,或许各有胜场罢。”
戴梓在朝为官时,可是没少与各国来使沟洽,更曾多次受命仿造各国所赠送之火枪,尽管已有多年不曾接触此事,可以其在火器上的造诣,自是清楚西洋那头火器发展之迅猛远非大清所能及,只是这话他却是不敢随便乱说,也就只能是含糊其辞地回答道。
“戴先生这话可就不实诚了,我大清之火器早已落伍,无论枪炮皆弗如西洋远甚,此无它,天下承平日久,武备荒疲,固步自封之下,又谈何创新,较之西洋人之火器,已是等而下之矣,若不奋起直追,他日一旦有事,国事必颓焉,岂能不早做图谋,戴先生以为如何哉?”
弘晴摇了摇头,毫无顾忌地指出了大清火器的落后现状,也表明了要奋起直追的决心,眼下之意便是想让戴梓去承担这个重担。
“这……,若是圣上有旨,老朽自当竭力而为之。”
戴梓一生的爱好便是摆弄火器,对于弘晴的提议,自是为之动心不已,只是话里却是很明显地透出了不愿为弘晴私人办事的意味。
“戴先生大可放心,旨意本贝子自会去请,这么说罢,本贝子如今在工部帮办,下头制造库还缺一郎中,就请戴先生先屈就一下,来日有缺再行计议,如此可成?”
弘晴原也没指望一上来便能将戴梓收入私囊,就算戴梓肯,弘晴这会儿也还真没胆子私下胡整的,要知道火器可是朝廷严格管制之物,别说私下研发了,便是私藏都是死罪一条,纵使弘晴贵为诚郡王世子,一旦被参,也一样难逃被制裁之下场,这可不是闹着好玩的事儿,不过么,却也难不倒弘晴,左右工部原本就有制造库之存在,将现有之架构稍稍调整一番,便可假公济私上一番,至于戴梓么,只要他上了船,再想下,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多谢小王爷抬爱,老朽敢不从命。”
戴梓乃耿直之人,哪能知晓弘晴肚子里的弯弯绕,这一听只是奉旨办事,心便已是彻底安了下来,对弘晴也就大起了知遇之心,也没再去细想,朝着弘晴深深一躬,满脸感激之色地应承了下来。
“戴先生不必如此,您乃国士也,但凡本贝子能为先生做的,断不敢辞也,今,时日已晚,戴先生可先在此住下,明日一早,自有下头人等陪您去吏部办了诸般手续,午后且到工部衙门一行,本贝子再为先生做一安排可好?”
钓鱼须得收放自如,这一点,弘晴显然是个中之高手,很是体谅地为戴梓做好的安排,一派礼贤下士之模样,宛若真就全都出自公心一般。
“多谢小王爷成全,老朽感佩在心,他日若有所成,断不敢忘小王爷知遇之大恩。”听得弘晴如此细致体贴的安排,戴梓感动之余,也不禁大为的惭愧,暗恨自己先前怎会怀疑弘晴的居心不良,一念及此,眼中隐隐有着泪光在闪烁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