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叔说笑了,这酒可是小侄偷藏下来的,当初从河南回来,也就只带了几坛,还被额娘给没收了大半,就剩下这么两坛了,若不是您来了,小侄可是舍不得拿出来的,您啊,真要喝个爽利,回头小侄请您去‘万花楼’爽个彻底好了。”
弘晴鬼精得很,自是清楚老十四笑骂无忌不过是种假象,为的便是拉近彼此的距离,以为后头的谈判造些和谐之气氛罢了,却也并不在意,反倒是乐得配合着老十四胡诌上一把。
“嘿,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啊,十四叔就等着好生畅饮上一回了,不扯别的,就你手头这个案子办完了,十四叔非得拉你去一醉方休不可。”
老十四胡扯蛮缠为的便是引出话题,这一听弘晴如此说法,顺着杆子可就爬了上去,毫不掩饰地便表明了希望此案尽快揭过去之意。
“那倒是成,只是这案子是四叔在办着,何时能是个头,怕是四叔自己都不晓得罢,不扯了,来,接着喝。”
弘晴就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哪可能没谈就给老十四啥承诺的,这便打了个哈哈,轻巧地一句话便将事儿全都赖到了四爷的头上,就宛若没听懂老十四话里的潜台词一般。
“老四?嘿,别提那厮,一提爷就来气,得,你小子也甭跟爷绕圈子了,说罢,孙淼现在何处?”
老十四跟弘晴交道打得多了,自是清楚弘晴有多滑不留手,这一见弘晴将话头扯远了,自是老大的不耐,也不想再打甚机锋,这便骂了一嗓子,直截了当地挑明了主题。
“嘿,十四叔莫急么,小侄手中可不止一个孙淼,办这趟差使的牢头丁大路、苏其全也都在小侄手中,十四叔要口供么,小侄手头倒是有几份的。”
既然要谈判,弘晴自是不会有甚客气的,举起酒碗,朝着老十四扬了扬,笑呵呵地便将一部分筹码现了出来,虽不曾明言,可用意却是明摆着,那便是等着老十四出个价钱。
“算你小子狠,说罢,要甚条件才肯交人?”
老十四以前跟弘晴交易之际,还真少有见到弘晴如此直接的时候,一时间不禁为之一愣,狐疑地看了看弘晴,见弘晴不像是在说笑的样子,面色立马有些不好相看了起来,狠狠地咬了咬牙之后,这才从牙缝里挤出了句话来。
“十四叔当真爽快人,也罢,小侄也就不绕弯子了,第一条么,自然是先将穆宁等人的案子给结了,待得人都出了大狱,小侄才好投桃报李不是?至于其二么,嘿,孙淼是必须交到四叔手中的,若不然,这案子怕是结不了啊,小侄可是没那么多功夫泡在这狗屁倒灶的案子里,当然了,丁大路、苏其全这两条恶狗可以交由十四叔处置了去,小侄也省得浪费米粮,其三么,也简单,刑部此番整顿之后,缺额必是多多,小侄也不敢奢求过高,郎中主事的缺儿给上几个便好,唔,郎中来三个,主事给五个也就差不离了,就这么三条,十四叔看着办便是了。”
主动权在手的情况下,弘晴可是从来不会手软的,更不会理会老十四那喷火的双眼有多难看,笑呵呵地一张嘴,一连串的先决条件便已是娓娓地道将出来,直听得老十四眉头狂皱不已。
“晴哥儿人不大,胃口倒是不小么,就不怕撑坏了去?”
虽说眼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可老十四却是不甘心就这么轻易地便签了城下之盟,这便阴冷地瞥了弘晴一眼,阴森森地挤出了句话来。
“呵,十四叔谬赞了,小侄没旁的本事,也就牙口好,胃口自然也就好,吃嘛嘛香么,您说呢?”
弘晴费尽心思策划出了如此大的一盘棋,不就是为了好生敲八爷一把竹杠的,这会儿老十四都已自己送上门来了,又岂能手软了去,这一见老十四脸色黑得有若锅底一般,弘晴心中却是乐得很,这心情一好之下,后世某著名广告的词儿便篡改着从口中蹦了出来。
“你……,呼……,嘿,晴哥儿既是如此说了,十四叔自也不好说不,只是兹事体大,光凭晴哥儿口说,怕是做不得准罢,终归须得见了人,十四叔才好做周旋不是?”
被弘晴这么夹枪带棒地调侃了一番,纵使老十四也算是心机深沉之辈,也险些被激得失去了平常心,恨恨地瞪了弘晴一眼,狠狠地出了口大气,方才算是勉强压住了心头不断窜起的怒火,提出了要先看人质的提议。
“嗯哼,十四叔这要求倒是合理得很,嘿,小侄也非不讲理之辈,这儿有几份口供,十四叔不妨先过目一番,自可知晓小侄所言之虚实如何。”
人质可是谈判成败的关键之所在,弘晴自然不会轻易让老十四摸到根底的,毕竟八爷手下也有着一大帮的人马,万一要是发生了啥不妙的事儿,那弘晴怕是连哭都没地方哭去了,这等蠢事,弘晴自是不会去做的,不过么,对于老十四的要求,弘晴却是早就有所准备的,这会儿一听老十四要见人,弘晴不由地便笑了起来,一抖手,已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了一叠文档,漫不经心地往老十四的眼前便是一递。
“哼,鼠辈!”文档并不算厚实,也就是十余张口供罢了,老十四一目十行地过上一番,却也并未花上多少的时间,只是这么一翻阅下来,老十四原本就黑着的脸顿时便更黑上了几分,到了末了,更是怒火中烧地拍案骂了一嗓子,至于他骂的到底是谁,那就只有他自己才清楚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