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贝勒过奖了,老朽实不敢当啊,唉,说来惭愧,这工部的活计老朽还真不是太懂,尚须得晴贝勒以及各司人等鼎力支持才是。”
一听弘晴如此说法,李光地昏黄的老眼中立马便闪过了一丝精光,显见是听到了弘晴夸奖背后的潜台词,这便打了个哈哈,绵里藏针地回了一句道。
“李大人过谦了,您乃是老臣,见多识广,本贝勒年幼懵懂,还须得向您好生学着些才是。”
李光地的话说得很有技巧,似乎是在自谦,可其实却是在告知弘晴,他李光地才是这工部的一把手,至于弘晴么,不过就一帮办罢了,要你帮,你才有的办,不要你帮,那你就一边凉快去好了,这等意思虽隐晦,然则以弘晴之智商,又怎可能听不出来,只不过听出来归听得出来,弘晴却并不打算就此事纠缠个不休,也就仅仅只是笑着客气了一番。
“小王爷客气了,客气了,啊,坐,请坐,来人,上茶!”
李光的本意是想激弘晴一把,看能不能令弘晴暴怒发作,一旦如此,他便可上本弹劾弘晴一把,就算不能废黜掉弘晴这个帮办的名分,至不济也能打击一下弘晴的威信,很显然,这么个小算计已是落到了空处,只是李光地却也不是很在意,毕竟其已不是第一回跟弘晴打交道了,又怎会不清楚面前这个小儿有多难缠,自是不会去计较一时之得失,笑呵呵地摆手一让,便已是将第一回合的试探揭了过去。
李光地那一声断喝之下,自有外头侍候着的差役们抢了进来,忙碌地奉上了新沏好的香茶,又各自退了下去,办公室里只留二人相对而坐,二人都是心性沉稳之辈,自是都不想急着开口说话,各自好整以暇地品着茶,办公室里自也就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老朽若是没记错,晴贝勒原先管着的便是都水清使司罢?”
沉默复沉默,双方的耐性都好,这一沉默下来,便已是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自忖有着胜券在手的李光地显然是不想再这么沉默下去了,这便将手中的茶碗往身旁的几子上一搁,一派随意状地开了口。
“确是如此,不知李大人有何指教么?”
这一听李光地切入了正题,弘晴心弦立马便是一紧,但并未带到脸上来,也就只是不动声色地反问了一句道。
“晴贝勒言重了,老朽方才刚到,部务尚不熟稔,岂敢言指教,只是窃以为以晴贝勒之大才,若是仅仅局限于一司之务,实是屈了些,依老朽看来,若是能在其余诸司多轮转一番,将来定可大有作为也,不知晴贝勒以为如何哉?”
李光地打了个哈哈,笑眯眯地扯了一大通,言下之意么,便是要掳夺了弘晴原本管着的都水清使司之权限。
“哦?不知李大人以为本贝勒该到哪一司轮换为好?”
弘晴早就料到李光地会来上这么一手,却也并不甚在意,只是轻吭了一声,一派无所谓状地再次反问道。
“唔,老朽来就任前,曾与赫申大人有过交流,据其所言,虞衡清吏司每每出岔子,实是因无得力者掌控之故,若是晴贝勒肯去整顿一番,焕然一新必是可期也,不知晴贝勒可愿屈就否?”
李光地此番可是铁了心要将都水清使司这么个最核心的部门掌控在手的,哪怕可能会激起弘晴的怒火,他也在所不惜,再说了,真要是弘晴就此发作将起来,李光地不单不怕,反倒是欢迎得紧,不为别的,只因李光地手里已是拽着一个“跋扈”的帽子,就等着弘晴闹将起来,也好顺势往弘晴头上扣了过去。
虞衡清吏司掌制造、收发各种官用器物、核销各地军费、军需、军火开支,主管全国度量衡制及熔炼铸钱,采办铜、铅、硝磺等事,下设都吏、军器、窑冶、柜、杂五科和军器案房、军器算房、窑冶案房、窑冶算房、火房等单位,分掌本司事务,外头还有隶属虞衡司的诸多机构:司库(负责收发毡、革、驼、椿、橛等)、军需库(负责收发旗纛、帐房)、硝磺库(负责收发硝磺)、铅子库(负责收发大小枪炮、铅子)、炮子库(负责收储废铁炮子)、官车处(负责管理官车以备工程运送料物)、措薪厂(负责收发苇席、竿、绳)。虞衡清吏司看起来规模惊人,可实际上都是不为朝廷重视的杂役部门,即便是在工部里也属于打杂的一类,出成绩很难,可出岔子却是极易,很显然,李光地此提议显然没安甚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