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己方部队迟迟拿清军不下,德川吉宗的脸色立马便阴沉了下来,没旁的,时间如今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宝贵了些,他已是拖不起了——京都昨夜陷落的消息尽管尚未传开,可纸是保不住火的,哪怕德川吉宗已是下了封口令,甚至不惜杀人灭口,却也注定隐瞒不了多久,一旦在宇治城下迁延不前的话,消息一准会传遍全军,到那时,各藩只怕都会别有想法,军心怕就得散了去,德川吉宗必须抢在消息蔓延开去之前与清军展开决战,从而迫使各藩不得不停在德川家的战车之上,很显然,这等胶着的战况自是不能令德川吉宗感到满意。
“命令:所有火炮全力覆盖河西战场,不得有误!”
面对着僵持不下的局面,德川吉宗不打算再等了,这便一挥手,冷血无比地下了道命令。
“八嘎,你说什么?”
正在指挥己部炮兵与清军鏖战不休的立花之助一听传令兵将德川吉宗的命令传达出来,当即便怒了,一把抓住那名传令兵的胸衣,气急败坏地便吼了一嗓子。
“大将军有令:所有火炮全力覆盖河西战场,不得有误!”
那名传令兵尽管被立花之助的怒火吓的个面色惨白不已,可还是强撑着将德川吉宗的命令再次重复了一遍。
“八嘎!”
立花之助气恼地将那名传令兵推倒在地,可还是不敢有违将令,没奈何,也只能是牙关紧咬地嘶吼着,将德川吉宗的命令传达了下去。
“轰、轰、轰……”
倭军炮手们的战斗力限于火炮本身的不足,或许不是很强,可就执行命令这一条来说,却是向来一丝不苟,哪怕这道命令真执行下去,死伤的己方士兵绝对要比清军多,却也无人提出质疑,很快便冒着清军的炮火袭击调整好了炮位,随着立花之助一声令下,残存的八十余门火炮同时开火了,八十枚炮弹铺天盖地地向混战一片的河西岸砸了过去,剧烈的爆炸声中,措手不及的双方官兵可就都倒了大霉,原本就乱的战场顿时更乱了几分。
“该死,这帮天杀的倭狗子,打,给我狠狠地打,端掉倭贼的炮阵地!”
倭军的大炮这么一转移目标,正在城头观战的秋山当即便被激怒了,手脚一片冰凉,气急败坏地便嘶吼了起来,于是乎,战场上最诡异的一幕就这么出现了——清军炮兵猛轰倭军炮兵阵地,可倭军炮手们却是不管不顾,一味地狂轰着混战中的双方官兵。
“为什么?为什么?怎会这……”
河西战场上,鸟居彦三正率领着手下亲卫与清军拼命地厮杀着,倭军第一轮的炮击覆盖过来时,他还以为这是误射,倒也没怎么在意,依旧率部突击着,可第二轮再覆盖下来,鸟居彦三可就察觉到不对了,刚想着率部先撤出炮火轰击区域之际,一枚炮弹落在了其身旁不远处,巨大的爆炸声中,鸟居彦三当即就被炸得腾空而起,而后有若有一口破麻袋般地砸在了冰面上,浑身上下鲜血狂喷不已,双眼圆睁地呢喃着,只是话尚未说完,一阵黑暗袭来,倒霉的鸟居彦三已是就此没了声息,唯有一双眼还是不甘地圆睁着。
“黑旗军,出击!”
鸟居彦三这么一死,其手下残存的数百士兵自是再无一丝战心可言,没旁的,谁也不想死在自家炮火之下,于是乎,全都乱哄哄地向后方本阵逃了去,而此际,清军也没了追杀的兴趣,纷纷后撤,试图回战壕再战,可就在此时,策马立在中军处的德川吉宗突然一挥手,高声下了将令。
德川吉宗手中的精锐分为黑、赤、白、黄、蓝五军,其中黑旗军乃是五军之首,为步骑混编,其中骑军共有五百,步兵则有一千五百整,统军大将为亲藩大名德川胜勇,号称德川幕府军中第一勇士,其部之战力也居全军第一。
“出击!”
往日里作战时,德川胜勇所部向来都是在战事僵持不下之际,方才领命强行出击,以打破僵局,甚少有在这等刚开战不多久便出击的时候,不过么,德川胜勇却并未去质疑德川吉宗的命令,而是狂吼了一声,一把抽出腰间的武士刀,向前一指,率领着骑兵便发动了凶悍的冲锋,紧接着,一千五百名黑衣黑甲黑旗的步兵也有若潮水般冲出了本阵,疯狂地向前狂冲着,也不管冲击路上还有着自家的败兵,就这么一路汹涌地漫向了河西的清军阵地。“该死,传令城外部队即刻撤回城中,所有火炮给我轰,掩护步兵撤退!”这一见黑旗军来势如此之猛,秋山立马就判断出尚未在战壕里布置停当的己方步兵断然无法挡得住这一拨倭军的强击,就算是他将手中最后的五百预备队全部派了出去也没用,心头不由地便是一沉,自不敢稍有耽搁,赶忙下了撤军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