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晴本来就打算私下与赵申乔接触一下,没旁的,他虽是身在中枢,却尚未有分管部门,无论是公然将赵申乔召到畅春园,还是去户部见其,都易招人闲话,而今么,赵申乔既是到了此处上香,私下一见却是再好不过的事了的,这便回身朝着一众侍卫们交待了几句,又看了看兀自还在闭目祈祷中的清涟,歉意地笑了笑,旋即便回过了身来,朝着赵熊诏一摆手道:“侯赤且前头带路罢。”
“喳,王爷,您请。”
听得弘晴如此吩咐,赵熊诏眼中的期颐之神色顿时便大起了,但却不敢多啰唣,赶忙一躬身,比了个“请”的手势,而后恭谦无比地在前引着路,将弘晴与李敏行带到了后院净业堂精舍处。
“下官赵申乔叩见王爷!”
精舍内,赵申乔正端坐在蒲团上,隔着张几子,与崇福寺主持澄海大师清谈着,冷不丁见弘晴行了进来,眼神中立马便闪过了一丝又惊又喜的神色,忙不迭地翻身而起,一头跪倒在地,恭谨万分地大礼参拜不迭。
“赵尚书不必如此,免了罢。”
赵申乔眼神里的惊喜之色虽是一闪而过,可弘晴却是尽皆看在了眼中,心里头自不免为之一动,不过么,倒是没甚表示,仅仅只是虚抬了下手,和煦地叫了起。
“谢王爷隆恩。”
弘晴既是叫了起,赵申乔自不敢怠慢了去,赶忙谢了恩,而后方才起了身,却并未急着开口,而是退后了一步,将澄海大师给让了出来。
“澄海大师,小王弘晴,冒昧前来,多有搅闹了。”
弘晴尽管不信佛,可毕竟是到了人佛家的地盘,该有的客套话还是少不得要说上几句的。
“阿弥陀佛,王爷能来,小寺蓬荜生辉啊,您请上座,来人,上香茶!”
澄海大师是第一次见到弘晴本人,不过么,关于弘晴的传说却是没少听闻,自不敢当真受了弘晴的礼,忙不迭地便后撤了小半步,躬身合十地客气了一番,又紧赶着呼喝着侍候在侧的小沙弥们张罗着奉上了新沏好的香茶,陪着说了几句闲话之后,便即知趣地告辞而去了。
“赵尚书应是知晓本王要来罢,嗯?”
澄海大师去后,弘晴并未再与赵申乔说甚闲话,而是漠然地看了赵申乔好一阵,而后方才冷冷一笑,问出了句令赵家父子心惊肉跳不已的话来。
“王爷恕罪,下官,下官……”
一听弘晴语气不善,赵家父子可就都稳不住了,齐齐跪在了地上。
“说罢,尔等是如何知晓本王要来这崇福寺的?”
弘晴并未因赵家父子的战战兢兢而有丝毫的宽恕之意,眉头一扬,言语间的寒意顿时便更浓烈了几分。
“王爷恕罪,下官确是受人指点而来,然,受人大恩,自不敢忘报,王爷若是要罚,下官自当承受。”
弘晴号称“官场屠夫”,身上的煞气向来便大,这一冷下了脸来,气场自是更为的惊人,饶是赵家父子也都算是久历宦海之辈了,可还是被这等气势给震慑得面色惨变不已,可纵使如此,赵申乔也硬是咬紧了牙关,坚持不肯透露背后的指使者为何人。
“尔等不说,本王就猜不到了么,说罢,勇郡王为何要如此卖力帮尔等,嗯?”
赵申乔尽自守口如瓶,可以弘晴的智商又怎会猜不到根底,道理说穿了也很简单,只消联想一下昨夜老十三的请托以及其与清涟之父普涛的交情,弘晴毫不费力便能得出迷雾背后的真相,唯一感到疑惑的是老十三到底欠了赵申乔多少的人情,居然肯如此费尽心机地帮衬于其,而这,恰恰又是弘晴下决断的关键之所在,自是不能容得赵申乔胡乱敷衍了去的。
“回王爷的话,此事说来话长,昔,下官在湖南任巡抚之际,勇郡王曾到长沙公干,私服出游时,因琐事与人有所冲突,恰巧下官偶遇,便即秉公处置了去,此细务也,原无足挂齿,下官早已淡忘,唯勇郡王却是始终记在心中,此番家门不幸,遇此大劫,蒙勇郡王不弃,代为筹谋,因之惊扰了王爷,皆是下官的不是,还请王爷降罪,下官自无怨言。”
这一听弘晴点破了真相,赵申乔惨白的脸色瞬间便即涨得个通红发紫,低着头,不敢去看弘晴儿的脸,长叹了口气之后,语多掩饰地解说了一番。与人偶有冲突?嘿,怕没那么简单罢,老十三当年可是火爆性子十足,真跟人动了手,怕是没甚轻重可言了的!赵申乔虽是说得含含糊糊地,可弘晴只一听便知事情断不似其所言的那般微不足道,老十三十有***是重伤了人,而赵申乔却帮其掩盖了下来,若不然,真要传到了老爷子的耳朵里,老十三只怕少不得须去宗人府好生喝上回茶的,当然了,此事与弘晴无关,他也懒得去翻那么些陈年旧账,只要能证实老十三确确实实是想报答赵申乔的旧日之恩,于弘晴来说,便已是足够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