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马威这等勾当,但凡是混官场的,就没谁不会玩的,弘晴自然更是其中的绝顶高手,不过么,弘晴原本是不屑玩这等常规手段的,奈何苏克济硬要自己撞上枪口来,不顺势给他来上一家伙,那也未免太对不起苏老儿的盛情了不是?再说了,弘晴之所以如此行事,还有着别样的考虑,杀猴儆鸡只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么,则是借机在释放一个信号,那便是他弘晴此行之目的可不光是来查赵凤诏的,苏克济也是彻查的对象之一,要的便是打破山西官场上下一体之局面,有心上进者自会前来迎奉其事,正因为出自此等考虑,弘晴这才会不留情面地往死里打压苏克济。
“王爷,此际日头正烈,您贵体要紧,还请您移驾城中,下官等再听您明示可好?”
弘晴乃天潢贵胄之辈,不说本身是郡王,更是位列中枢之重臣,他要训人,满天下敢回嘴的当真没几个,说是屈指可数也不为过,在场官员虽众,却绝对无人能在此列中,这当口上,还真就只能是神情凛然地听着,场面自不免有些诡异的紧张,一见及此,布政使库席可就有些沉不住气了,赶忙从旁站了出来,满脸谄笑地打岔了一句道。
“是啊,王爷,您一路辛苦了,还请保重贵体为荷。”
按察使王良恩刚调来山西不久,与苏克济并无甚交情可言,当然了,也无甚过节,不过就是普通同僚的关系罢了,对于苏克济挨训,他自是无所谓得很,虽有些兔死狐悲之感,可更多的则是看热闹的心思,然则库席既是出了头,他身为山西第三把手,自是不好再保持沉默,也就只能是跟着出言劝解了一番。
“嗯,那就先去驿站好了,诸公都请罢。”
下马威只是手段,不是目的,倘若真计较不休,那可就要有失官体了,这等蠢事,弘晴自是不会去做,既然库席与王良恩这两大山西巨头都已是先后开了口,弘晴自是乐得借坡下了驴,也没再去理会苏克济的尴尬与暗怒,一摆手,风轻云淡地吩咐了一句,便即就此上了马车,须臾之后,大队人马便浩浩荡荡地沿着官道向太原城赶了去……
时隔两年,太原城外的驿站依旧还是那般的破旧,可弘晴却是浑不在意,谢绝了苏克济等人安排的城中庄园,也婉拒了赶来觐见的工商银行行长康万铭的盛情邀请,执意入住早年曾住过的小院子,照例拒绝了山西官员们的洗尘宴之邀请,接见了诸多官员们的请见之后,便即将诸般人等全都打发了回去,至于查案的事么,却是连提都不曾提过半句,哪怕是苏克济等人明里暗里地试探了几回,弘晴也尽皆置之不理,不是王顾左右而言他,便是漠然以对,弄得苏克济等人满心的郁闷,却又不敢有甚怨言,到了末了,也就只能是无趣地各自请辞而去了。
戌时四刻,天已是完全黑透了下来,微风阵阵,驱散了夏日里的闷热,尽管屋子里不曾搁上冰盆子,可临窗而坐,却也颇为的凉爽,早已用过了晚膳的弘晴只着一身青色单衣,斜靠在摇椅上,就着昏黄的烛光,手持着本闲书,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着,一派风轻云淡的清闲之状。
“禀王爷,何涛来了。”
屏风处,人影一闪,却见李敏行已是大步抢到了摇椅前,一躬身,低声地禀报了一句道。
“嗯,请他进来罢。”
弘晴之所以在书房里看书,等的便是“尖刀”山西分舵舵主何涛的到来,此际一听李敏行这般说法,眼神立马便是一亮,随手将闲书往身边的几子上一搁,挺身而起,一挥手,紧赶着便吩咐道。
“喳!”
弘晴既是有令,李敏行自不敢稍有怠慢,恭谨地应了诺,一旋身,疾步便出了书房,不多会已是陪着身穿王府侍卫服饰的何涛从外头又转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