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何麟变了脸色,安德斯·路易斯·索萨的心头当即便是一沉,可又哪敢说实话,只能是一味地装着糊涂。
“不明?好一个不明!我大清素来视贵国为友邦,多年来,没少对贵国加以照拂,可贵国又是如何对待我大清的,哼,竟敢勾连大不列颠等国暗中派舰队袭扰我大清属国,事到如今,尔这厮还敢在本将面前装糊涂,当真好胆,莫非还指望着爱德华·弗农那老小子率部回援么?嘿,不怕告诉你,尔等所谓的联合舰队四十九艘战舰已全军覆没,就连爱德华·弗农也已是我大清之阶下囚,至于尔等么,若不早降,休怪我大清不念旧情!”
安德斯·路易斯·索萨话音刚落,何麟便已是面色铁青地一拍桌子,毫不客气地将其狠狠训斥了一番。
“啊,这,这……,将军,您误会了,我葡萄牙王国素来与大清友好往来,断无侵掠贵国之心,此番,啊,此番之所以出兵东瀛,实是被逼无奈的啊,今,事既出,我国愿赔偿贵国之一切损失,万事皆可坐下来商议不是?”
身为葡萄牙东印度公司高层,安德斯·路易斯·索萨自是清楚此番五国联合舰队北上之目的,本以为大清应是在东瀛被打疼了,这是要前来报复的,却万万没想到己方五国联合舰队居然已全军覆没了去,心惊胆战之余,自不敢再胡乱狡辩,这便作出一派诚惶诚恐的样子,试图跟清军展开谈判。
“商谈?可以,念及贵我两国多年来的友谊,本将也不想将事情做绝了去,只要贵国能答应我方的条件,不单本将可以就此退兵,贵国被俘之罗德里格斯中将等人也可以无条件释放,若是贵国一定要顽抗到底么,那就说不得了,本将只能率部亲自去贵国的法摩沙城堡走上一趟了。”
何麟之所以同意接见安德斯·路易斯·索萨,根本目的只要一个,那便是缓敌军心,自然不会将话说死,而是给其指出了一条和议的道路。
“还请将军明示,只要我葡萄牙王国能办得到的,自不会令将军失望了去。”
安德斯·路易斯·索萨昨天一得知清军大举进击淡马锡之消息,便已猜到清军此番之来意极为不善,在与马六甲总督迭戈·罗德里格斯伯爵协商之际,便提出了和议之事,对此,迭戈·罗德里格斯伯爵自是极力赞成,这才会有其前来求见何麟一事,而今,听得清军有和谈之意愿,安德斯·路易斯·索萨又哪有不乐意的理儿,赶忙便恭谨地作出了承诺。
“嗯,安德斯阁下能有这等觉悟便好,本将也不为难你,此处有份章程,乃是我大清提出的诸般要求,办不办得到,贵国自己看着办好了。”
这一见安德斯·路易斯·索萨如此识时务,何麟倒是不曾再呵斥于其,一抬手,从桌子上拿起了一本折子,漫不经心地便丢到了其怀中。
“这,这……,啊,何将军,此事关系重大,能否给在下一点时间,一切都是可以商量的么。”
安德斯·路易斯·索萨精修汉文,说写都流利得很,折子上的言语虽是文绉绉的,可其却是能看得明白,只是明白归明白,却又哪敢当场答应了下来,没旁的,折子上的和议条款实在是太苛刻了些,光是赔偿就多达两千万两银子之巨,更别说其中还有着割地之要求,安德斯·路易斯·索萨尽管是东印度公司的高层,可又哪有这么个答复的权限在,无奈之下,也只能是耍了招缓兵之计。
“时间么?好说,本将也不为难你,给尔等五天的时间,过时不候,另,马六甲海峡已在我大清的封锁之下,任何船只不得通行,再有敢前来之船只,一律击沉,好了,事情就说到此处,来人,送客!”
安德斯·路易斯·索萨想要先稳住大清的舰队之意图实在是太明显不过了的,而何麟同样也想着先行稳住葡萄牙人,自然不会将话说得太死,很是大度地便给了安德斯·路易斯·索萨五天的期限。
“慢,何将军,五天的时间实在是太仓促了些,能否再多宽容数日,在下也好与诸多同僚好生商议一二。”
五天的时间说来不短,可对于葡萄牙人的备战来说,却是远远不够的,尽管安德斯·路易斯·索萨本心里是不愿跟强大的清军交手的,可也不能不作出相应之防御安排,这便赶忙建议了一句道。
“嗯……,也罢,本将就先率部回淡马锡,给尔等十天时间商议,若敢欺瞒我大清,到时候休怪本将不讲情面了,来人,送客!”
何麟皱着眉头想了想之后,还是勉为其难地给了安德斯·路易斯·索萨一个承诺,而后么,也没再给其多啰唣的机会,一摆手,便已不容分说地下了逐客之令,自有数名侍从军官抢上了前去,不甚客气地将安德斯·路易斯·索萨赶出了舱室……
“督办大人快看,清人舰队调头了!”
安德斯·路易斯·索萨被赶回了来时所乘坐的货船之后,并未急着回航,而是下令货船磨磨蹭蹭地在海峡里缓行着,更是着令桅杆上的瞭望哨随时观察着清军舰队的动态,他自己则是有若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狭窄的后甲板上踱来踱去,直到瞭望哨一声惊呼响起,他才有若猿猴般地蹿到了船尾处,一把操起腰间悬挂着的单筒望远镜,往远处的清军舰队瞄了过去,果然看到清军庞大的舰队正在调头转向。
“传令:回法摩沙城堡!”
安德斯·路易斯·索萨观察了良久,直到清军舰队已然走远了之后,这才长出了口大气,收起了望远镜,一扬手,如获重释般地嘶吼了一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