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植摇头道:“京营之事,老师向来不插手,我们与宣大蓟永的将门关系要维系着,京营的将门更没理由去得罪,这件事就算是有什么蹊跷,想来也是与老师无关。”
“那是为什么呢……”
一时间,饶是智计百出,算无遗漏的张四维,也是陷入沉思之中。
他是消息十分灵通的,别看今日朝会黄道瞻占了大便宜,一下子就从七品末员到四品京堂,但内中已经有变,张居正已经决意否决惟功这个人选去整理京营,而是改为廷推!
虽说廷推张惟功被举荐的可能性仍然无限大,毕竟他是皇帝心腹中的心腹,且京营之事就是此子一力推动,但张四维来看,张惟功已经失去了这个机会。
没有皇帝和张居正两人的一力支持,加上冯保态度不明,三个权力中心张惟功只得其一,这是十分危险的信号,权势人物,只依赖一方取得的成就绝不保险,如果是嘉靖那样大权独揽的皇帝也还罢了,今上却是正年幼。
张居正和冯保不支持,勋贵和京营集体反对,文官们虽大多数乐见其成,负责京营的赵孔昭却是被惟功当年得罪的狠了,赵孔昭以少司马兵部侍郎兼协理京营,虽不似勋贵那样在京营盘踞多年,但对武官们有生杀予夺的大权,直接的权势反而是增加了不少,有此一人,惟功的前景就可以不被看好了。
张四维在此之前只是欣喜于惟功这一次的失算,叫幸灾乐祸的情绪冲昏了头脑,但他青年就入朝,现在更是朝廷的次辅,晋党的领袖人物,此次事件其中的吊诡之处,李植轻轻一点,他就全然明白过来了。
“这一潭浑水很深呐……”想了半响,张四维还没有明白过来其中的关节,只得自嘲道:“老夫竟是想不明白了。”
“老师请放心。”
羊可立用嫉妒的眼神瞟了一眼李植,这厮的脑子动的怎么就这么快!但他也不甘示弱,笑嘻嘻上前道:“一切有学生呢,学生一会就去打听,看看有没有什么消息。”
“嗯。”
张四维捋须微笑,对着三个门生道:“管他天大的事,暂且看来和咱们不相干,先且饮酒高乐,看别人的乐子才好呢。”
……
在皇城门外,黄道瞻也是与惟功等人会做了一处。
此前,他们公然有所交结的话必定会受人瞩目,黄道瞻会被人暗地耻笑。惟功的身份是够了,但文武之间的交往就和文官依附太监一样,到底还是为人所不能接纳的偏激之举。
现在就不同了,黄道瞻身上的差事是与惟功息息相关,两人并做一路而行,不会有人说什么怪话。
“此次朝会十分顺利,还是汝临你的奏折写的铿锵有力,字字打动人心,令人动容,举朝肃容而听,无有反对之声,一奏之功,乃至如此!”
惟功骑马而行,黄道瞻原本是典型的文官,只能坐车或坐轿,这两年来因为与惟功的来往也学会了骑马,此时两人并马而行,听了惟功的话,黄道瞻也只是谦逊一笑,答道:“一切乃是大人的运筹在前,下官不过是略尽绵力。”
“当年魏武说檄文写的好可治头风,汝临你的这一奏,大约也能治不少将门的头风病呢。”
“哈哈,但愿如此。”
黄道瞻知道任命下来之后,也是有一点紧张之感。他的四品京堂不是这么好来的,可能要付出不小的代价,也要经历十分的努力才能稳固,李植在嫉妒的同时,倒是肯定想不到这一点。
但惟功想到了,他在这里,无非是对黄道瞻进行一番放松心情的鼓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