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窗外远眺的军官军姿标准,一丝不苟,尤其是头上的军帽戴的很是仔细,每一络头都被细细地抿进了帽沿中。听到下属的感慨,他露在阴影外的薄唇微微一抿,表情有些淡薄阴沉。
“两年前的新年,我们就曾经失败过,但事实证明,表面上的失败,依然有可能换来最后的成功。”
军官低沉的声音在房间内响了起来,“两年前我有很多事情还不懂,但现在懂了,也不再自认为是个小人物。因为我个人虽然渺小,但却身处一个强大的集体,参与到联邦的大事之中,所以我们每个人……都是大人物。”
他身后的下属站的笔直。此人虽然无法接触到更具体的一些的上层信息,但听着军官的这些话,依然感到热血沸腾。即便没有这些热血的感召,身为军人,他都将全力完成上级交付的任何使命,并且不会有任何的疑问。
军官挥了挥手,让下属离开房间去处理后续的事务,自己却依然站在窗前,隔着滤波光膜,怔怔地看着街对面的国防部大楼,和旁边的培训中心。依然是在这幢住满了军官的公寓中,虽然只是换了一个单元,但他并不担心被人查到自己。
然后他想起了两年前的元月一号。
似乎只是重复了一遍失败,然而这两次失败对于他来说,却有着绝大的不同。
第一次失败,他所追随的大人物与麦德林议员合作,共同提供情报,交由第二军区的青壮军官动对临海体育馆的突袭。在这个过程中,他只是一个旁观者,失败对于他来说并没有太过痛楚的记忆,反而是麦德林议员那位习惯穿合成毛衫的中年人……听说最后死了,麦德林议员也才因此露出了马脚。
军官停住了本想掏烟来抽的手,因此事而提醒自己,不可留下任何习惯性的痕迹,不能给联邦内的那些调查者以任何机会。
而这一次失败,军官却是实实在在的参与者,那名死在木谷庄园的顶尖枪手,是他少年时便结识的同行者,是一名极为优秀的职业军人,所以这次失败令他痛苦,站在窗边看暮色沉默良久,却只能强忍。
“银川兄,走好。”
窗户玻璃上淡淡反射出军官面部的阴影,他盯着这片阴影,就像盯着那位死者的脸,淡淡悲哀的默哀,却没有摘下军帽。
如果那名枪手的手里有一把重狙,或许可以完成任务,然后逃往百慕大……然而联邦严格控制枪械,军官所处的那个圈子并没有施公子这样的人物,接触不到联邦底层那一片黑水,如果那名枪手动用长狙的话,联邦和西林钟家事后一定会查到很多事情。
当然,军官清楚那名枪手不肯动狙的真实原因,不仅仅是为了掩护他们这个拥有铁一般意志的集体,更是因为作为一名优秀职业军人的他,不愿意动用狙击步枪去暗杀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儿,像这种卑劣的事情,他本来就不愿意做,更何况还要让小女孩儿死的如此残酷。
军官静静地看着玻璃上的自己,他和那名死去的枪手一样,都认为暗杀一个无辜的小女孩儿是很卑劣的事情,但为了伟大的目标,他们必须坚持下去……为了宇宙光辉真正的灿烂,可以允许背景上出现几个小黑点。
事实上军官所属的势力集团,就像两年前那样,依然从这次失败的暗杀行动中,将谋取一些好处。暗杀生在木谷庄园,那名枪手的身份是林家的安全人员,无论事后做何解释,西林那头本来就孤傲于七大家间的老虎,与其余家族的关系只怕会更加恶化。甚至还包括马上将要进驻西林前线的青龙山反政府军,也许都会因为今天的事情,而与西林军区间产生某些问题。
军官用清醒的头脑像战术推演一般进行着推算,确认自己追随的大人物并没有漏算什么,才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两年前如果邰家的太子爷真的死了,那该有多好?两年后,如果钟家的小公主死了,西林钟家继承权大乱,老虎的那些兄弟,只怕都要急着把自己的儿女全部过继他……这样,又该多好?
只可惜两次的计划,都被那个叫做许乐的年轻人破坏了,当然,这次计划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有些人不能允许许乐与西林钟家走的太近……
许乐是联邦刻意培养的将来,西林钟家是注定要从历史上抹灭的陈旧过去,二者联系在一起,不符合联邦的利益。
军官沉默地压低军帽,走出了办公室,离开时的情绪已经平静。
……
……
有枪手试图行刺西林钟司令的千金,在木谷庄园当场身亡。联邦政府和议会山的大人物们,谁不知道这位小千金对于联邦政治局势的重要意义?无数的怒火顿时洒向了所有的强力部门。
联邦调查局和都警察总署连夜展开调查,在宪章局的帮助下,只用了很短的时间,便将那名枪手的真实身份查的一清二楚,却也让追查幕后主使者的线索戛然而止。
那名枪手姓陈名银川,第一军事学院肆业,如今林家的安全顾问部门副主管——但此人却拥有一个敏感而真实的身份,他是国防部的秘密在职军官——事实上,当年从一院肆业,到进入林家充当安全顾问,都是由联邦军方一手安排。
除了必须向西林钟家做交待之外,联合调查出来的真实信息,只有许乐一个人知道。国防部要求他保密,因为这涉及到了军事机密,涉及到联邦政府一直在暗中渗透七大家……这个理所当然,却依然令人感到震惊的事实。
明明联邦七大家与政府高官和议员们的关系无比密切,然而私底下,联邦政府和议会山,却也在反制七大家。那名叫陈银川的优秀潜伏军官,便是这种反制手段中的一环。
这些背景看上去似乎有些有趣,但落在许乐的眼帘中,却显得格外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