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夫人简直是想要晕厥过去,但是身上那一道道带着怒火的视线灼烧着她,让她浑身不自在。
陆馨兰唇角一勾道:“霍夫人可得好好的管教自己的女儿了,这等疯言疯语还是少说为妙,害了自己也就罢了,没得还连累了别人。”
秦氏自然也是撇嘴道:“我若是霍夫人,知道有这么个败火家门的孽女,趁着没有连累皇后娘娘之前,就一把掐死了的好。”
钟夫人脸色发黑的扯着嘴角,一个个赔礼道歉的将人送了出去,钟晓晓此刻已经被扶回房间了,要不是看在宫里皇后娘娘的面上,还有这里还有那么多夫人的份上,她真想一巴掌抽在那霍月娟的脸上,她一个好好的女儿,就这么毁了!
“诸位,当真是对不住了,我这……”
秦氏和钟夫人关系也算是好的,听了她这话连连摆手,“没事没事,你还是去看看钟小姐的比较好,可怜咯,这清白的名声,就这么……唉,罢了,我们就不多打扰了,你先忙吧!”
钟夫人脸上带着僵硬的笑容,送走了所有人后,这才回了钟晓晓的院子,待钟晓晓醒过来后,母女二人不免又抱头哭了一通。
这件事从发生到结束,也不过是半个时辰的事,但是却以极快的速度传遍了京都的大街小巷,便是宫里的太皇太后和太后都已经知晓,皇后知道这事之后,自然是哭晕过去了,醒了之后赶在两位太后没有生气之前,脱簪请罪的跪在了太皇太后宫门口。
太皇太后没有理会她,只是让她跪着,皇帝听了这件事后,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便被两位太后请到宫中去了,出来之后也没有说什么,更没有去安慰皇后,只是漠然的去了其他妃嫔的宫中。
霍家听了这件事后,更是后悔不迭,连夜就为霍月娟定了亲事,便是老家的一个书香门第之家,亦是连夜就将人送走了。
洛思瑶倒是潇洒的靠在软榻上吃着橘子,身上盖着的是上好的蚕丝被,脸上带笑的道:“看样子世子爷是要早点回来了。”
筱竹笑道:“可不是,老王爷不是说了么,世子爷他们奋勇杀敌,已经将他们击退了,估计再过不久,就能班师回朝了。”
“嗯,那就好,只是不知道父王那边怎么样了,他那边对阵的可是西鸣国!”
“世子妃放心便是,王爷智勇双全,定然不会有事的。”
潇洒悠闲的日子也过了好些日子,便是第一次过年也是她和陆馨兰二人冷冷清清的过完这个年的,带着春天气息的微风可算是把暖阳送了过来,这段时间洛思瑶也觉得极度容易乏困,所以请太医也是十分的频繁。
这日,以往来给洛思瑶把脉的太医按时过来了,把了平安脉后笑道:“世子妃放心,孩子很健康!脉象平和有力,您且放心便是。”
“多谢太医了。”
“世子妃客气了,再过两日,老夫再来为世子妃请脉!且世子妃的胎儿预计是在三四月左右,该准备的还是得准备了。”
洛思瑶点了点头,朝筱竹示意了一下,筱竹会意的点头,“太医请随奴婢来!”
待人走了之后,洛思瑶才换了个姿势继续躺着,怅然若失的看着床顶,幽幽的叹了口气,正好筱竹走了进来,笑道:“世子妃这是怎么了?”
洛思瑶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事,对了我大嫂什么时候来?”
筱竹歪着头道:“估计着还有一会儿吧,少夫人不是说要晚点么!”
“好吧,那再等等。”闲得无聊的洛思瑶继续去看了有关武器的书籍去了,这也是她让莫浩暗中搜集过来的,希望她能从中研究出好用的才行。
因着困乏,洛思瑶没看一会儿便睡着了,直到醒了之后才发现外头已经是日上三竿了,也没有听到外头有人告诉她任晴母子来了,心里忽的觉得有些不妥,忙唤了筱竹过来,“筱竹,大嫂还没来么?”
筱竹也觉得奇怪,“按理说洛府离这里也不远,少夫人应该早就到了才对。怎么会现在还没来呢?”
“你派人去洛府问一下!”
筱竹点了点头,“哎”了一声便往外跑了出去。
两刻钟之后还未回来回禀,洛思瑶坐立不安的在屋子里来回走动着,陆馨兰闻言也赶了过来,见她这副样子,劝道:“思瑶,你也别太担心了,她不会有事的。”
洛思瑶神色恍惚的点了点头,“但愿吧!”
一会儿之后,筱竹总算是来了,喘着气道:“世子妃,洛府的人说少夫人和薇儿小姐早就出来了。”
洛思瑶的心逐渐沉了下去,“坏了,估计是出事了。”
忽的外头有人来报,说是有人给门房送了封信,说是一定要交给府上的世子妃,洛思瑶闻言忙道:“把信拿进来!”
拿着的信笺上画着粉色的小花,虽然是淡粉色,但是却能让人觉得它妖艳无比,洛思瑶脸色差的难看,拆开了信快速看完后,双手握拳的看着远方,愤恨道:“该死的贱人!”
陆馨兰见状也觉得不安,伸手拿过了信笺看了起来,看完之后也忍不住气愤,“这贱人是疯了吧,怎么能这样做呢。这与虎谋皮有何区别?”
洛思瑶深吸了几口气之后才道:“来人,去备马车,我要出去。”
筱竹惊诧的看着她,这就要临盆了,要是出去的话,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陆馨兰皱眉道:“不行,不能去,他们的目的本就不纯,你要是去了,出事怎么办?我可没法向臭小子交代。”
“母妃,这事关我大嫂侄儿还有堂妹的性命,我不能见死不救。”洛思瑶也觉得自己是疯了,但是没办法,洛思蔷就要她一个人去,看样子她也是疯了。居然拿自己亲人的性命来要挟她。
陆馨兰仍旧是眉头紧蹙,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既然这样,你就给我戴上紫衣和紫衫,明面上带着她们俩,私下我再派暗卫一路护送,万一她有诈,我们也好做防备。”
“嗯,多谢母妃。”
陆馨兰从袖子里掏了一会儿,终于掏出了一个火折子样的东西,对着洛思瑶道:“诺,这个是信号弹,你到时候有危险,直接发送信号弹,我们会再多增派一批人手过去的。”
洛思瑶点了点头,由着筱竹湘月替她披上了披风,而后才往外走,筱竹在里头看着仍旧是不放心,拉着湘月就往外跑,陆馨兰也没有拦着她们,而是转身就去了宫里。
洛思瑶一路催促着马车加快速度的往前跑,筱竹则是担心她身体会不适,一直蹙着眉头担忧的看着她。
湘月也是担忧的看着她,心里惴惴不安。
洛思瑶此时顾不了那么多,只是一心想着要救出自己的嫂子和堂妹,等到了地方之后,皱着眉头看着毫无人际的地方,冷声道:“没人么?怎么,敢绑人,难道不敢出来么?”
“嗤!”暗处传来一道了嗤笑声,随即出来了一个纤瘦的女子,但是脸上却是冰冷一片,左手掐着洛思薇的脖子,右手扣住她的一双手,面无表情的看着洛思瑶。
洛思薇一看到她眼泪就夺眶而出,但是此时她被扼住了喉咙,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是用激动以及担忧的眼神看着她。
洛思瑶眼睛一眯喝道:“放了她!”
“啧啧啧!”拐角处走出来了一个外罩黑色披风的女子,头也被遮的严实,根本看不到是谁,只是那妖媚的声音让洛思瑶着实的不舒服。“果真是姐妹情深,没有想到世子妃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着他人,这可真是让人感动啊!”
筱竹湘月惊慌的看了四周忽然出现的黑衣人,心里虽然已经惊慌不已,但却仍能强自镇静,洛思瑶冷眸看着这些人,心里暗道,还是婆母想的周到。只是她现在若是一动,只怕那些人就得扑上来了,届时她和孩子必定也是无法保住的。她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拖,拖到那些人毫无防备之下,再让暗卫们将其一举歼灭。
披风下的人彷佛不耐烦一样,朝着身后的人挥了挥手,那女子直接一巴掌扇在了洛思薇脸上,白皙的脸上很快就高肿了起来,并且浮上五个鲜红的手指印。
洛思瑶气愤的恨不能冲上去将人救下来,但是她知道自己没有武功,若是莽撞的冲上去,只能是去送死,只能暗自咬牙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怎么样?”披风下的人彷佛也在迷茫的自问一样,声音略显低沉,但是却能听得出来是一个年纪尚轻的女子,“我也想知道自己要怎么样,可是没有人能给我答案,世子妃你能给我答案么?”
洛思瑶看她一点想回答她话的意思都没有,干脆直接了当的道:“我嫂子和侄儿呢?将她们带出来!”
披风下的人微微点了点头,很快的就有人将任晴母子带了出来,洛思瑶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见她们母子没有受到明面上的伤,心里也微微放松了一下,“嫂子,您没事吧?”
任晴眼睛瞪了一眼黑衣人,朝着洛思瑶道:“我没事,孩子也没事。”
洛思瑶点了点头,看着披着披风的人冷声道:“行了,我们也别绕弯子了,你就说你是谁,到底想要干什么?”
“大姐姐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到了洛思瑶耳中,披风下的人也解开了披风,嘴角带着讥讽的看着洛思瑶。
洛思瑶没有一丝的惊讶,反而是冷静自若,眼中的光芒沉了沉,“洛思蔷,你究竟想要怎样?”
“我想怎么样?我想嫁给寒,你能让我嫁给他么?还有,我想给他生孩子,想做他唯一的妻子,这些你能让我做到么?”洛思蔷眼中满是怒火和嫉恨,“为什么,洛思瑶,我和你同样都是洛家的女儿,凭什么老天对我们的差别的那么的大?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洛思瑶抿嘴不语,只听到洛思蔷继续道:“你知道么,小时候我就羡慕你,你能穿最好料子的衣服,虽然最后我也拿到了,但是那个时候你又有了新的东西,还在我们面前炫耀,而且你还有一个后台强硬的外祖家,还有父亲和祖父的宠爱,为什么,为什么我的才情和聪慧哪一点比不上你?何以洛家人人将你捧在掌心?”
“所以你从那时候就恨极了我?”
“没错!不仅仅是你,就连你大哥,还有你娘,对了,还有那个老不死他们,我都恨,也恨我娘,居然那么笨的用那么显眼的手段去和你娘斗,明知道自己斗不过还硬逞能!平白的拖累了我!”
洛思瑶沉下了脸没有说话,只是注视着洛思薇和任晴,见二人没有再受到黑衣人的胁迫时,正欲发暗号将暗卫们叫出来,忽的便听到了一道箭矢离弦的声音破空而来,唰的一下包围她们的黑衣人已然伤亡过半,洛思蔷眼中也闪过了慌乱,洛思薇见状一脚踹向了挟持她的女子,那黑衣女子未料到她也会些拳脚,倒是让她挣脱开了。
任晴也趁乱脱离了那黑衣人的挟持,抱着孩子和洛思薇站在一起,洛思瑶眼疾手快的也将暗号发了出去,四面八方敢来的暗卫和黑衣人们纠缠在一起。
任晴和洛思薇也由突袭而来的紫衣紫衫救了出来,洛思薇不能自已的抱着洛思瑶痛哭了起来,虽然短短的几个时辰,对她来说却像是过了几年一样。
洛思瑶搂着她眼睛看着已经被抓起来的洛思蔷,冷光闪烁,松开洛思薇后,缓缓走到了洛思蔷跟前,一巴掌扇了过去,“这一巴掌是替父亲打的!”
“啪啪……”接下来洛思瑶在洛思蔷愣住的片刻之间又扇了两巴掌,冷声道:“一巴掌是为祖父打的,另一巴掌是为我自己打的!”
洛思蔷眼睛里闪着愤怒的光芒,嘴角依旧溢出了点点血珠,“你个贱人,凭什么打我?”
“不为什么,只为了你的愚蠢!你要为你的愚蠢还有你以前做下的事付出代价。”
“世子妃,京兆尹来了!”紫衣站在她身后冷声道,眼睛看向了不远处敢来的人马。
洛思瑶微眯起了眼睛,见领头的正是京兆尹,点了点头,扬声道:“先把人绑起来交给京兆尹,我想他会秉公处理的。”
声音不大,但是确足以让京兆尹听到,即便他是想装作没有听到,可是一对上洛思瑶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时,顿时就放弃了心中的想法,苦笑的行了礼:“下官见过世子妃!下官营救来迟,还望世子妃赎罪。”
洛思瑶没有吭声,只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良久后才笑道:“京兆尹来的也不晚,本世子妃的下属正好把人抓到了,你就带回去吧,不过我估计这个人你应该不敢处置吧!”
京兆尹额上隐隐可见冷汗,“世子妃说笑了,只要是在京都发生的事,下官一律可以处置!”为了一个先皇的昭仪和现在的宁王府世子妃作对,他还没有蠢到这种地步。
“那就好,希望大人能说到做到!”
不远处传来了马蹄声,洛思瑶等人抬眼看过去便见到了骑马而来的洛良钰,脸上尽是一片焦急。
任晴看到他,一直强忍着的眼泪也落了下来,嘴唇嗫嚅了几下,终究是没有喊出来。
洛良钰下马之后直接跑到了任晴跟前,打量了她没事后松了口气,再看她怀中睡的天昏地暗的小子,气不打一处来的拍了拍儿子的小屁股,“这小子,亲娘陷入困境,他倒是还能睡的着。”
任晴瞥了他一眼,“他是哭累了!”
洛良钰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笑了笑的将人送上了马车,而后才到洛思瑶跟前,扬起手就拍在了她头上,冷声怒道:“洛思瑶你胆子肥了是吧?这怀着孩子呢,瞎跑什么,万一出了点事怎么办?”
洛思瑶咬咬嘴唇嘟囔了几句,洛良钰眼一眯冷冷的看着她,“你嘟囔什么呢?”
“没什么,哥,我们走吧,这里会有京兆尹负责的。”
洛良钰的瞪了她一眼,撂下一句“回去再和你算账”便走向了京兆尹,双方行礼之后便去交涉剩下的事情了,不过他看着洛思蔷的眼神却是极度冰冷的。
看着眼前这个丰神俊朗的男子,虽然京兆尹官职比他高出些许,但却也不敢小觑了这洛良钰,单看人家岳家便是任家,再加上妹婿又是宁王府世子爷,还有个强大后台的外祖凌家。即便不给他面子,也得给他身后的后台一些面子才是。
二人嘀嘀咕咕的说了一通之后,便只看到洛良钰潇洒的转身带着众人离开了,至于洛思蔷,则是被京兆尹带了回去。
马车之上洛良钰一脸愧疚的看着几人,道:“对不住,我来晚了,让你们受惊吓了!”
任晴红着眼眶摇摇头,“我倒是没事,就是薇儿这丫头吓到了。”
洛思薇苦笑了几声,“我没事,只要大家伙没事才是真的好。”
洛思瑶满眼疼惜,“你这脸都肿了,这要是让二叔二婶看到了,心里肯定会十分心疼的。”
洛思薇没有再说话,只是闭着眼睛假寐,心里也微动,爹娘看到了肯定是会担忧的,只是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一路无话的到了府中,洛良钰安置好了几人之后,这才去见了陆馨兰,陆馨兰看着侄女婿还是很满意的,摆了摆手免了他行礼,“好了,总算是救了出来了,以后你们可得小心点。”
“多谢姑姑!”
太医过来检查几人一番后,除了洛思薇脸上有些伤以外,其他人倒是没有受到伤,洛良钰等人心里也松了口气,领着任晴还有洛思薇就回了洛府。
陆馨兰看着一脸疲惫的洛思瑶挑了挑眉,“是不是累到了?你先休息一会儿吧,估计等你醒了,就能知道洛思蔷的下场了!”
洛思瑶诧异的看着她,要知道她并未和她说过是洛思蔷所为,她是如何知道的?
看出了她的疑惑,陆馨兰笑道:“我知道你心里有疑惑,不过现在还不能说,你先休息吧,醒了我再告诉你!”
洛思瑶这一觉睡的极沉,醒了之后已然是到了第二天早晨,一想到昨日的事,心里还心有余悸,更庆幸的是孩子没事,洗漱穿戴好之后,便去给陆馨兰请安,陆馨兰正好在用膳,见着她过来,忙迎了过来,“坐下吧,我给你说说洛思蔷的事!”
洛思瑶坐在桌前听着陆馨兰的话,几个时辰过后,陆馨兰吁了口气,“总的过程就是这样,这洛思蔷也算是死有余辜了。”
洛思瑶呆呆的点了点头,良久后才嘴角泛着苦笑道:“只是她走了,我爹要是知道了,难免会伤心。”如她所想的,洛老爷的确是比较记挂这个小女儿,虽然那时候方姨娘的事让他心觉厌恶,但到底是血浓于水,再加上老爷子的死,更是让他觉得一家人在一起是如何的重要,只可惜现在已经回不到过去了。
陆馨兰呷了口茶悠悠道:“伤心是伤心,但是她现在的所作所为,即便是株连九族也是说得过去了的,倘若不是太皇太后看在你曾经伺候过她的份上,她断然是不会这样轻饶的。”
“嗯,儿媳明白!”
看她神色有些冷淡,陆馨兰也是无奈,但是此时她多说反而不好,索性也不说了,默默的和洛思瑶吃完了早膳就打发了她出来。
田嬷嬷看着她心里倒是担忧的不行,忍不住开口道:“世子妃,您现在怀着身孕,太医说过的,孕中不宜多思!”
“嬷嬷,我知道的,你先回去吧,我和筱竹她们走走!”笑着将田嬷嬷打发了,一行人沿着小院中的池塘边慢慢的散着步,看着天边那压的极低的乌云,再加上天空中飘下的点点雪花,一时间思绪拉的极远。
腊月二十,从边关传来捷报,北齐大军重挫反王一派,将其追赶至离他们帝都十公里之外,先已然呈现包围之势,待再过些时日,便可以一举歼灭反王班师回朝。
听到这个消息,洛思瑶并未如想象中的那么高兴,反而有些隐隐的担忧,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怎回事,心里老是惴惴不安的,晚上老是被噩梦吓醒,请了太医来看也只说是平日里多思了。
这日洛思瑶正在整理着给孩子绣的衣服,看着这一件件小孩子的衣服,忍不住嘴角弯了弯,筱竹正好进来,看到这一幕便笑道:“小公子还未出生便已经得到了那么多长辈的喜欢,也不知道将来长大后会是怎样的样貌。”
“还能是如何,我只期盼着不要像他父亲那样桀骜不驯便可。”
“其实像世子爷也没有什么不好,起码他现在是咱们北齐的大英雄大将军。”
摸着圆滚的肚子,想着那在远方征战的人,洛思瑶也忍不住笑了,“他若是回来听到你这话,估计那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
“世子妃,世子妃!”
外头只听到陆馨兰贴身婢女的声音,洛思瑶正疑惑着,筱竹却早已经迎了出去,二人在外头不知道叽里咕噜的说了些什么,待筱竹进来时,脸上是带着微笑的,看着洛思瑶道:“世子妃,王妃刚刚查人来说,说是过些时日便是年三十了,太皇太后想着咱们宁王府只有女眷,便传了旨让王妃带着您一块去宫里头守岁过年呢。”
洛思瑶愣了愣,“去宫里头过年?”
“是的!”
“行吧,你去回了母妃,就说我同意了。”
筱竹遣了人去和陆馨兰说了一声,那边也回的快,少倾便得到了陆馨兰的回答。
时光飞快,直接便到了年三十,这一日陆馨兰吩咐了底下的人将王府内外打扫好之后,便带着洛思瑶直奔宫里头去了,洛思瑶还以为就她们三人在守岁,却没想到太后并着帝后也到了这边。
洛思瑶摸着圆滚的肚子,低头叹气,早知道还不如和陆馨兰在宁王府守岁,虽然只有俩人,但是却也不至于这么拘束。
陆馨兰此刻也挺后悔的,早知道就推了好了,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啊。
在场的人心思各异的一直待到了子时,依次给太皇太后,太后,皇帝皇后请安之后,这才回了各自的房里休息,洛思瑶和陆馨兰自然是在太皇太后宫中休息,瞅着外头鹅毛般的大雪悄然而落,洛思瑶是满心的惆怅,也不知道他何时才能归来。
天明时分,本应该是喜气洋洋的皇宫,此刻却是气压低沉,洛思瑶一早醒来便察觉了这样的气氛,问云若,她自然是吞吞吐吐不肯明说。
陆馨兰亦是一大早便不见了人影,直至午膳时分才看到她人影,唬的洛思瑶还以为她早就离开了皇宫,把她一人抛下了呢。
看着脸色不大好的陆馨兰,洛思瑶疑惑道:“母妃,您这是怎么了?”
陆馨兰强扯了扯嘴角:“没事,只是昨晚上闹的太晚没有睡好而已。”
“额,那您要不要等会儿再去睡个午觉?”
陆馨兰神色恍惚,许久之后才点了点头,“嗯,我等会儿睡一下,你这边就让紫衣她们好生照顾你。”
“母妃且放心便是。”
二人默默无言的用完了午膳,陆馨兰飞一般的离开了洛思瑶跟前,惹得洛思瑶倒是满心的疑惑,忽的眼皮子跳了跳,心中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筱竹见她神色不好,心里也是咯噔了一下,紧张的问道:“世子妃,您没事吧?”
洛思瑶良久之后才平缓道:“我没事!等会儿你陪我去给太后皇后她们请安吧!”
“世子妃,您怀着孩子呢,便是您不去,想必太后皇后也不会怪罪的。”紫衫皱着眉头道。
洛思瑶笑道:“正是因为我怀着孩子,那就更要去了。婆母身子不好便也罢了,可我是晚辈,又还能走动,这要是不去的话,还不知道那些人怎么说宁王府呢。”
紫衫看了看紫衣,见她也没有说话,最终也是化为了一道叹气声。
一众人去给太后请了安之后,正好见到了皇后,顺道一块请了安,没多待太后便将她打发了出来,还让宫人备了轿撵送她回太皇太后这边。
路上虽有大雪飘扬,但是却不见冰冷,顶多是冷风刮过来时比较冷而已。
也不知道是路过哪里,忽的听到外头有人在议论,忽的开口道;“停轿!”
送洛思瑶的正是太后身边一直伺候的公公,见她忽的喊停轿,心里默念着,只希望这世子妃没有听到那两个不长眼的宫人瞎胡说。
筱竹掀了帘子正好露出洛思瑶那神色清冷的面容,看着那刘公公的眼神也极为的平静,而后才朝着湘月等人道:“湘月,你去把那两个宫女叫过来,本世子妃正好有事问她们。”
湘月哎了一声就过去了,回来时正好领回了两个宫女,二人见洛思瑶在打量着她们,心里犹自惴惴,恭敬的行了礼,“奴婢见过世子妃!”
洛思瑶“嗯”了一声,便开口道:“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两个宫女神色惊慌的看着她,结巴道:“没,没什么!”完了,世子妃要是听到了,那她们小命可就没了。
洛思瑶并不信她们,而是转头看向了刘公公,“公公,您说着欺上瞒下的罪名是怎么算来着?”
刘公公也是冷汗涔涔,这大冬天的,他倒是先惊出了一身汗,“世子妃……这,轻则杖责三十大板,重则发配慎刑司!”
洛思瑶不甚满意的点了点头,“即是如此,想必刘公公心里也有了决断吧?好了,本世子妃且问你们,你们两个刚刚在那边窃窃私语些什么?如有不实,可得当心你们的小命。”
两个宫女拼命的磕着头求饶道:“世子妃饶命,不是奴婢们乱说,而是这事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世子妃难道不知道么?”
洛思瑶皱了皱眉,“什么事?”
小宫女看了看刘公公,刘公公眼神还没递出去就看到了洛思瑶在似笑非笑的盯着他,顿时汗毛都竖起来了,讪笑的低下了头,洛思瑶继续看着二人:“有什么话直接说就是了,本世子妃承受得住。”
两个小宫女便一五一十的将自己所知道的事都说了出来,洛思瑶听完后便沉默了下来,一直没有开口说话,良久之后才是挥了挥手,“你们两个下去吧!”
言罢便卖弄无表情的上了轿撵,筱竹湘月四人和刘公公面面相觑,心里更为担忧了,刘公公更是羞愧不已:“都怪奴才,要不是奴才领头走这条路,世子妃也不会听到这些闲言闲语。”
筱竹湘月苦笑的跟了上去,刘公公自然是不会乱走,也提步上去了。
洛思瑶坐在轿撵中微阖着双眼,但是看她握的泛白的拳头,便知道她在隐忍着什么。
刚刚两个宫女的话已经十分清楚了,宁王府世子爷带兵深入反王腹地,结果被包围在了一个峡谷之中,此峡谷只有进口没有出口,整个峡谷犹如一个酒坛一般,因此也叫酒坛峡谷,但它具体名字叫什么,因着时光较久,众人也忘却了。便将酒坛峡谷这个名字冠了上去,现在南宫寒等人便是被困在这里头,生死未卜。
洛思瑶心中犹如火锅上的蚂蚁,心中十分焦急,但是看自己现在的情况,便打消了冲到前线的想法,心里只是焦急的在想,不知道现在他怎么样了,受伤了没有。
回到了王府之中,她仍旧是神色恍惚,陆馨兰稍微一问便从筱竹那边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心下叹息,转身端了补品就往洛思瑶的房间来了,看着还在发愣的洛思瑶叹道:“你现在这样也没用,好好照顾了自己才是正事,毕竟你肚子里还有孩子呢。”
看着脸上没有担心之色的陆馨兰,洛思瑶眸光闪了闪,“母妃,您难道不担心么?”
陆馨兰的手一顿,嘴角带着苦涩的笑道:“哪能不担心啊,每回他们父子俩出去征战,我这心里都七上八下的,但是又能有什么用?战场上只有生与死,我对他们有信心,况且他们答应过我,一定会凯旋而归的。所以你也别担心,寒儿那孩子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洛思瑶默然,笑着喝完了补品之后便斜靠在软榻上休息,身上带着素色锦被。
而此时被她们谈论的主人公却是满脸疲倦,眼睛里充满了血丝的盯着谷口,将整个人隐匿在了灌木之中。
不远处便看到了与他一起的轩辕绝,头上顶着一个用树枝编成的草环,再加上躲的地方光线较暗,与周围更是融为了一体,不细看是发现不了的。
二人死死的盯着谷口,彷佛下一秒那里会冲出来什么人一样。
不一会儿便有浓烟从谷口飘了进来,这里虽然往日里不会有风进来,但是唯独西南风能吹进来,凑巧的是今日吹的便是西南风,才一会儿的功夫,便听到了许多咳嗽的声音。
轩辕绝皱眉的隔空对南宫寒道:“寒,赶紧想个办法,我们不能在这里待太久。”
南宫寒沉声道:“我知道,但是现在敌众我寡,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即便我们能以一敌百,但是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轩辕绝苦笑:“难道我们今日便要折在这里了么?”
回头见身后隐藏的士兵们都站了起来,沉声道:“都给我继续趴着,浓烟会往空中飘,地上不会有太大的浓烟。”
士兵们听到他这话,赶紧按照之前趴着的位置继续趴着,好一会儿才又安静了下来,直把外头的人给唬的不敢轻易如谷,只能跺脚怒骂,这酒坛峡谷果然是易守难攻,他们打了这么多天都没有攻进去。
领头的将领满脸络腮胡,见浓烟这一法子也不管用,沉着脸瞪着自己的下属们道:“你们能不能说点有用的点子?这些日子,什么烟熏火烧箭攻都试过了,一点用都没有,再攻不进去,老子要你们何用?”
下面的人也纷纷缩了缩脖子,这将军虽然厉害,但是却脾气暴躁,稍微有些让他不如意的,便以军法处置,偏生这样一个人是他们顶头主子的心腹,轻易不敢得罪。
良久之后,一个山羊胡的军师模样的人道:“将军不必自忧,在下想到一计。”
“说!”
那军师眯了眯眼,“将军,那日我们是将他们直接困入谷中的,他们也未来得及带齐粮食,估计过几天便会弹尽粮绝,我们何不等那个时候来个瓮中捉鳖呢?反正他们现在也跑不了。”
络腮胡沉吟了片刻大笑道:“果然是军师,便是你才能想到这种妙计,不过再给他们来点厉害的,这几日怕是都刮西南风,你们都在那谷口守着,然后谷口给老子摆几口大锅,里头熬足了香喷喷的汤水还有饭菜,我就不信他们不饿!”
“此计甚妙!”
一连几日,南宫寒闻着这香味都有些抓狂,好在定力还在,死死的忍住了,起先也有没忍住的,一冲出便被杀了,吓的后面的人也不敢再出去,只能频频的往后退。
南宫寒看着这陡峭的峭壁,无奈至极,若是能攀上去,绕过这山谷的话,倒是能直击他们腹地,一举拿下反王等人。可惜他们现在被困此地,也不知道他的副将何时能派人来增援。
轩辕绝嘴里咬着一根狗尾巴草,幽怨的看了他一眼,“你在看什么?”这石头峭壁能有什么好看的?
南宫寒沉吟道:“我在想怎么爬过去!”
轩辕绝:“……,你疯了,这么高,要是一个不小心就会掉下来摔的粉身碎骨,怎么可能爬的过去!”
“功夫不负有心人,不试试又怎么知道,毕竟置之死地而后生,谁能说这里就没有另一个出口呢?”南宫寒耸了耸肩,从怀里掏出了两把锋利的匕首,看着那峭壁,眼中满是跃跃欲试的光芒。
轩辕绝打了个寒颤,赶忙挡住了他:“不行,我答应过姑姑的,要保护好你,况且你娘子孩子还在家里等你呢。”
“可是我不去,谁还能去呢?”南宫寒皱眉,他身为三军统帅,却没有想到会落入此等境地。
轩辕绝心里挣扎了一会儿,一咬牙跺脚便道:“我去,我去总行了吧?我轻功比你的好,你的内功比我深厚,我上去比你合适,便是我要掉下来了,还有你在下面接着呢!”
南宫寒一脸好兄弟的拍了他的肩膀,将一对匕首递了过去,满含感动道:“兄弟,你倘若为国牺牲,我一定上述皇帝,为你请命,让你好好安葬!”
轩辕绝嘴角抽了抽,深吸了一口气,无视自己在咕咕叫的肚子,拿着匕首,身上带着绳子等东西便开始往上攀爬,跟着去的还有他的几个侍卫。
约摸着一个时辰之后,在底下看的人见上面没有一丝声响,外头也没动静,心中疑惑不已。而南宫寒看着一上去便没动静的几人,心里更是急的更猫爪一样,从一旁的人身上夺过匕首便要往上爬,忽的便听到外头的人在追喊着什么,隐约着是在追杀着轩辕绝等人,立即掉头领着剩余的士兵便冲出了谷口,拖延他们的步伐,能让轩辕绝等人快速的离开这里。
双方交战厮杀,只是看到白光闪闪,便看到一个个刚刚还是鲜活的生命倒在了跟前,南宫寒浑身是血的站在谷口,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拖住了他们的脚步,见轩辕绝几人跑远了,顿时哈哈大笑,似是在嘲笑跟前这些人的不自量力。
络腮胡气的浑身发抖,大喝了一声道:“给老子放箭!”
数万之箭破空而来,而已经到了疲惫至极的南宫寒早已经没有力气再躲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箭矢朝着他射了过来……
“不……”一道凄厉的尖叫划破夜空,惊醒了在外头守夜的筱竹湘月。
二婢听到她的声音,赶忙走了进来,“世子妃,您怎么了?”
洛思瑶满头冷汗的坐了起来,喘着气的道:“没事,只是梦魇了!”
筱竹端了水给她喝了之后才好了些许,“现在什么时辰了?”
湘月看了看漏斗,回道:“现在是寅时二刻,离天亮还有些时候呢,世子妃要不再睡会儿?”
洛思瑶被噩梦一吓,哪里还有心思再睡觉,苦笑的摇了摇头,“不睡了,你把灯点亮些,帮我把案桌上的那本兵书拿过来!”
筱竹“哎”了一声,手脚麻利的便做好了这些事,见洛思瑶没有睡,她和湘月也在一旁陪着,湘月是披着衣服靠坐在床脚处,头一点一点的像小鸡啄米一般,洛思瑶见筱竹也是双眼红红的,心里过意不去,叹了口气道:“你们去休息吧,我自己一个人静静的待会儿就是了。”
筱竹咬唇眉头轻蹙,“可是……”
还未说完,洛思瑶便摆手:“你们先下去啊,你看湘月现在都困成这样了,再待下去,估计明儿个就得受凉了,那你们怎么伺候我?”
思索了半日之后才点了点头,“那好吧,奴婢就先下去了,您有事的话,直接喊我们就可以了。”
“嗯,去吧!”
看了一会儿书之后,洛思瑶只觉得胸口闷闷的,脑海中一直浮现着梦中南宫寒中箭的那个场景,心里更是惴惴不安,好不容易挨到了天亮,筱竹湘月进来伺候她洗漱,却见她已经靠在床头睡着了,睡梦中的她,眉头还是紧皱着。
轻轻的盖了被子之后,招呼了众人悄悄的退了出去,看样子世子妃昨晚上是熬了许久,还是让她多睡会儿吧。
早起的陆馨兰自然是听到了筱竹等人的禀告,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别的,只是自己用了早膳后去了佛堂,她昨晚上梦到了自己儿子身重数十箭的场景,着实是把她吓坏了,希望佛祖能庇佑她这唯一的儿子吧!
十日之后,北齐与西鸣也算是正式交战了,前后都有敌人夹击着,南边还有一个南傲国虎视眈眈,刚坐上皇位的北齐新帝也觉得压力山大,数日下来,人也瘦了一圈。
这日洛思瑶和陆馨兰正陪着太皇太后说话,忽的见云若急慌慌的冲了进来,一脸哀伤道:“太皇太后……不好了,前线传来了战报,说是,说是……”
说了半日也没有听出来她说了什么,太皇太后皱眉道:“你何时也学了他们那起子人说话了,这半吞半吐的,谁知道你在说什么。”
陆馨兰笑道:“可不是,云若姑姑,您有话但说无妨的。”
洛思瑶摸着圆滚的肚子亦是笑着点了点头,“太皇太后心慈,自然不会怪罪姑姑的!”
云若心中苦笑,只能深吸了一口气道:“回禀太皇太后,王妃,世子妃,前线传来的战报上说,说世子爷已经为国捐躯了!”
听到这个消息,原先还在说笑的三人顿时就僵住了,洛思瑶和陆馨兰更是觉得自己听错了一样,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云若看,“云若姑姑,这话可不能随便乱说的,寒儿他怎么会有事呢?”
“不,不可能!他不可能会死的……”洛思瑶眼中含着泪水,咬着唇哽咽道,她不相信这一切,他武功那么高,怎么可能会有事。
太皇太后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好半晌了才开口道:“怎么……怎么会这样?他身边的暗卫呢?都是死的不成?”
云若哭道:“太皇太后,据前线战报上所述,说是世子爷领兵被困酒坛峡谷,为了掩护南郡候府世子爷突围,被……被那群乱臣贼子乱箭射死的!”
“不可能!”太皇太后脸色铁青的一拍凤椅,“寒儿自小便是我兄长一手栽培长大的,他武艺如何我自是清楚的,这区区几箭又如何能杀得了他?”
云若嘴唇动了动,嘴边的话终究是咽了下去,看了一眼身边站着的陆馨兰和洛思瑶,眼中怜悯之光大盛。
陆馨兰听着这话,忽然间便想到了那日晚间做的梦,顿时一口气没有上来便晕过去了,而一旁的洛思瑶也是脸色煞白的往后软软的倒了下去。
一时间太皇太后宫中吵闹不已,她自己也是焦急不已,“赶紧去请太医!”
待二人幽幽转醒后,陆馨兰忍着哭泣的冲动,跌跌撞撞的跑到了洛思瑶床边,看着脸色煞白,双眼无神的看着床顶的儿媳妇,心里更是疼的直抽搐。
过了良久之后,洛思瑶才道:“母妃,我们回去吧……”
陆馨兰闻言,啜泣声一止,强颜欢笑道:“瑶儿,我们现在还不能回去,太医说你动了胎气,最好是休养个三五日才能……”
“我要回去,我不要待在这里!”洛思瑶忽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挣扎着就要下床。
陆馨兰着实被吓坏了,忙拦住了她,“我知道你心里难过,我又何尝不难过,我已经白发人送黑发人一次了,现在又要经历一次,倘若你再有个什么,你让我如何对得起寒儿的在天之灵?”
“母妃,他还没死,他没死!”洛思瑶歇斯底里的吼着,他答应过她的,不会有事,一定会活着回来的,可是现在呢?她不相信,他的尸体还没有回来,她不相信死的是他。
陆馨兰忍不住的别过头,眼泪无声的顺着眼角滑了下来,“瑶儿,你的命怎么那么苦!”
婆媳二人相拥而泣,外头太皇太后走了进来,无声的看着她们,良久之后才叹了口气出了屋子,难道她这辈子就只能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么?
中年丧夫,晚年丧子,如今日子才好过些,唯一的侄孙又没了,难道老天爷是在惩罚她还有南宫家么?
……
灰蒙蒙的天空中,飘下了洁白的鹅毛大雪,而因为没有南宫寒等人的阻拦,一直被压制的反王一路,顿时就一路杀了过来,如今已经是兵临城下,即便现在将南宫谡从西鸣边界掉回来也是拦不住的,只能眼看着京都守一日是一日。
洛思瑶身着白色丧服,三千青丝也不过是随意的挽了起来,鬓边簪着一朵白色的小花,脸色煞白的难看,再加上她那隆起的肚子,更是让人担忧不已。
陆馨兰看着外边一尺厚的雪地,忙吩咐了府中的人,“去把庭院中的雪扫开,免得到时候世子妃走在上面出事。”
下人们领了命便下去了,而在灵前守着的洛思瑶身上不过是穿的略微厚了些许,素日里关着门,这里自然是没有风进来,但是因着办丧事,门都是打开的,外头的风进来,冻的人四肢都像是没有知觉一样。
“思瑶,你已经守了两日了,回去休息吧!”
坐在一旁的洛思瑶摇了摇头,“母妃,我没事,让我守着吧!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不能再守了。”
这里头不过是一个衣冠冢,至于南宫寒的尸体,北齐大军根本就没有找到,但是看峡谷之中血迹斑斑,以及那尸横遍地的北齐军,想来这世子爷的尸体指不定被哪个野兽叼走了也未可知。
在最后一日,宁王府出丧,一路之上安静不已,便是在街道上的百姓,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纷纷带了白孝跟在了送葬的队伍之后,天空之中除了飘着大雪之外,还飘着漫天的纸钱。
好不容易办完了丧事之后,洛思瑶等人还未歇过气来,临夜间便听到了城门上那顶沉重的铁钟发出的声音,咚,咚,咚……三声悠远的声音告示着京都已被反王攻了进来的消息。
听到这声音的时候,洛思瑶和陆馨兰正好在一起说话,声音才落,二人便沉默了,不一会儿府中的人也乱了起来,纷纷焦急的来回奔跑着。
陆馨兰脸色铁青的看着外头,“怎么回事?”
外头人道:“王妃,快逃吧,反王已经占领皇宫了,宫里的主子,包括皇上都被软禁起来了,再不走,可就要轮到咱们了。”
陆馨兰身子晃了晃,脚下打了个趔趄,脸色煞白:“怎么会这样?”
洛思瑶挺着个肚子缓缓的走了出来,眯起眼看着外头嘈杂的一切,不知为何,她倒是冷静了下来,“母妃,先别慌,为今之计只有先离开府里了。”
陆馨兰脸色难看的点了点头,“紫衣紫衫,你们好生护着世子妃,其余人都去收拾行李,笨重的东西就不用携带了,只管带些轻便的。”
“是,王妃!”
余下的人自然是去各自房间收拾东西去了,陆馨兰身边站着贴身丫头和一个嬷嬷,眼看着整个宁王府即将人去楼空,顿时生出了许多感慨,“以往还嫌这王府不够热闹,这回倒是热闹极了。”
“母妃……”
话音才落,便听到外头有人高声喝道:“宁王妃,宁王世子妃还不出来受死!”
“滚出来,滚出来!”
……
声声震耳,气的陆馨兰浑身直抖,怒道:“这群乱臣贼子当真是欺人太甚,只恨本王妃不是男儿身,否则必定沙场杀之。”
“王妃,您且消消气,这些人不过是乌合之众,待王爷和老王爷率军归来时,必定杀他个片甲不留。”
陆馨兰胸口气的跌宕起伏的厉害,但是见洛思瑶眼珠黑溜溜的看着外头,忍不住道:“瑶儿,你且跟着紫衣紫衫撤退,我留下来拖住他们。好给你争取时间。”
洛思瑶摇了摇头,“母妃,你觉得咱们现在还能走出去么?”
外头已经有了重兵把手,便是出去的丫鬟仆人们都被赶了进来,瞧这架势,怕是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了吧。苦笑了几声后冷静道:“母妃,与其出去受死,还不如守住王府。”
陆馨兰诧异,“守住王府?”
“对,守住王府!虽然咱们人数不多,但是相公和我说过,府中有着地道,那都是能藏人的,更何况地道里岔路极多,除非熟悉的人,必定不能知晓这路线的。”
听她说的如此有把握,陆馨兰心中动摇了,思索了一会儿才点头答应了下来,“也罢,咱们就退到地道里吧!”虽然官员私设地道是会被皇家怀疑,但是现在只有这一个法子了,日后的事,日后再说吧。
不一会儿,一众人连带着轻便的行礼,由着两队暗卫保护退到了地道之中,没有图纸,没有熟悉的人带领着,一众人只能在地道之中乱闯,饶是之前听南宫寒说过这地道,但是真正到了这里之后,洛思瑶才感慨,这里的确是比她想象中的大太多了,每条小道都有好几个岔口,这些岔口之中又分到了其他地方,这样一层层的遍布着,一进去怕是没有人带领便出不去吧。
一众人警惕的走在地道中,前中后各有火把照着,只是有亮光的地方也仅限于他们这一块儿,走了一会儿之后,却见前头一片漆黑,后头也是一片漆黑,根本辨不出他们是从哪条道进来的。
碧儿等人终究是年纪尚小,心里忍不住害怕的直发抖,轻轻的抽泣起来了。
洛思瑶心口也闷闷的,不过心里也庆幸,幸好这地道通气,否则她们这么多人,早就被憋死了。忽的脑海之中有什么一闪而逝,快的领她难以捕捉。
陆馨兰脸色发白的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也是满满的苦涩,忽见洛思瑶不走了,心中疑惑,“瑶儿,你怎么不走了?”
洛思瑶眯起眼看着眼前几条深不见底的暗道,低声道:“母妃,咱们到这里多久了?”
“回禀世子妃,咱们进来怕是有两个时辰了。”
“两个时辰,好吧,咱们暂且歇一歇再走吧!”
陆馨兰没有说什么,只是以为她累了而已,想到她腹中还有自己的孙子,心里也忍不住叹息,现在比起当初兵荒马乱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是洛思瑶并没有像她想的那样坐下来休息,而是一直在暗道之中走动着,忽的听她喊道:“母妃,我们往这条道走!”
众人疑惑的看着她,洛思瑶脸上带着松快的笑容道:“这里有微风,往这边走的话,出口肯定离这里不远!”
“瑶儿你可确定?”陆馨兰心中欣喜,在这暗道之中,她都不知道被磕绊了多少次,幸好身边有几个心腹丫鬟嬷嬷扶着,这才免了,也不知道她这儿媳有没有受惊。
洛思瑶重重的点了点头,这法子还是南宫寒告诉她的,只是不知道这地道是通到哪里的。
众人跟着风向走了许久之后,才隐隐的听到暗道之上有人的说话声。
“死老太婆,赶紧给朕将玉玺交出来,否则朕就杀了他!”
洛思瑶等人屏住呼吸听着上面的声音,并不清楚那人喊的死老太婆是谁,只不过听到玉玺两字的话,再傻也知道自己到了皇宫。
陆馨兰嘴角隐隐的抽搐着,本来还以为到了外头,没有想到他们是自找死路。伸手拍了拍洛思瑶,做了个“怎么办?”的手势。
洛思瑶竖起食指按在薄唇中间,示意噤声,再指了指上头。
陆馨兰无奈,现在只能等那伙人走了。因为他们已经看到了通往外头的门了,只需稍稍推开,便能出去。
过了好一会儿,洛思瑶等人等的脚都麻了,都没听见有人离开,只是听到上面有人一直来回不停的走着的声音,陆馨兰气的直蹙眉。
“啪……”上面一个瓷器落地的声音惊到了暗道里的人,幸好没有人惊叫出声,否则就被人发现了。
而上面的逼问的人则是快要抓狂的看着眼前的一众人,忍不住再砸了一个茶杯,“该死的,你们这群贱人就不知道开口么?难道你们不怕你们的小皇帝死了么?”
沉着一张脸的太皇太后听着这话,嘴角泛起了嘲讽,“就凭你能杀了哀家的皇孙?你想的太简单了些,倘若你个乱臣贼子若是弑帝,只消有人传出风去,怕是天下百姓人人得而诛之,你又何须还来找哀家要传国玉玺?”
北冥璟脸色铁青的瞪着她,最后只能恨恨而去。
看着他将屋里的人都带出去了,太后也松了口气,“母后,现在怎么办?”传国玉玺根本不在她们手中,现在也不在皇帝手中,那会在哪?虽然大家都知道传国玉玺现在不在皇帝手中,但是却并不知道太皇太后手里根本就没有所谓的传国玉玺,不过是诓骗那伙人罢了。倘若要是让人知道了,怕是她们也是死到临头了。
太皇太后还未开口说话,便听到西脚墙边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一众人还以为是老鼠,倒是被唬了一跳,不过见动静并不是老鼠,一个个顿时就戒备起来了。
忽的听到那面墙就被人这样推开了,一个脑袋钻了出来,眼睛迷茫的看着这一切,忽的晃到了两个身着黑底红衣朝服的人影,顿时愣了愣。
后头被她堵着出不去,顿时就用力将她推了出去,这才一个个的钻了出来。
待陆馨兰出来后,看着眼前的二人,眼泪扑簌簌的直流,“太皇太后,太后……”
二人看着钻出来的一群人也是心情复杂,见到未亡亲人的喜悦与一众人前途渺茫的伤感袭上心来,一股股疲惫压的人喘不过气。
太皇太后悠悠的坐回了位置上,看着进来的人叹道:“你们怎么会到这里来?”
陆馨兰耸了耸肩,然后将她们的事都说了出来。最后还来了一句,“只是没有想到府中的地道是通到皇宫里来的。”
太皇太后沉默了许久,才道:“这地道一直就有,向来就只有宁王府的王爷知道,必要条件下,世子也是可以知道的,至于皇家这一头,知道的人并不多,只有历届帝后才可知晓,因为这条地道是用来保命的!”
洛思瑶没有意外的抚着肚子,这事她也隐隐猜到了,“太皇太后,您和太后怎么会被软禁在这里?”
太皇太后嘴角带着讥讽道:“这里可是中春宫呢,当初那个贱人住的地方,这不,就是被她关到这里来的。”
太后也是脸色难看的点着头,她们两个老的是关在一起,至于皇后则是和其他嫔妃关在一起,皇帝独自一人,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如何了。
“段太妃居然在这里?”不怪洛思瑶诧异,她是真的没有想到段太妃一大把年纪了,居然还玩随军出征这套戏码,也不怕自己生的那个小孩子没了生母么?
太皇太后似嘲似讽的道:“当初太皇要将她纳进后宫的时候,钦天监便说过此女不祥,日后北齐江山恐会亡于她手,啧,看样子的确是如此啊。”
“母后……”
“我没事,只是颇多感慨罢了!”
一众人又聊了许久之后,见外头虽然有人把手,但是到底不严,太皇太后与太后二人经不过洛思瑶等人劝说,跟着进了地道,而后一众人进了地道之后,便将进入地道的门给封住了,倘若那些人要进来怕是要费一番功夫。
在地道之中走了良久,这才算是逃了出来,看着久违的阳光,洛思瑶脸上扬起了自闻到噩耗之后的第一个笑容。
不远处听到了马蹄声,才一会儿的功夫,便看到了一袭黑色劲装的莫浩策马过来,莫浩见到洛思瑶无恙,心里也松了口气,这回他总算是可以给某人一个交代了,到了跟前后才上下打量了一番,“你没事吧?”
洛思瑶摇了摇头,“义兄可算是过来了,否则我们可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莫浩看了一圈他们一众人,见到人群之中有俩人居然是身着黑底红衣的朝服,再看她们的面容,顿时便跪地行礼:“草民莫浩见过太皇太后,太后,恭祝两位娘娘福泽万年,寿永安康。”
太皇太后抚了抚身上的褶皱,淡淡道:“起来吧,都这个时候了,还讲这些规矩作甚。”
太后打量了一番莫浩,暗自点头,心道,虽然是商家,但是这通体的气质,却是远比商家的那满身铜臭。
莫浩并没有因为这话而放松,只是越发恭敬的将两位太后护送上了马车,而后再让洛思瑶等人上了另一辆马车。
三匹马并驾齐驱的往前头走,但是马车却十分的平稳,洛思瑶喝了水之后,这才沉沉的睡了过去,一夜过去,她的神经可是崩的紧紧的,倘若再继续待在暗道里,只怕她就要疯了不可。
陆馨兰也熬不住的睡了,马车之中疲惫的人都是闭着眼,而马车却是一直在往城外走,约摸着两个时辰过去了,待洛思瑶醒了之后,才发现自己身上换了一套浅黄色寝衣,而自己所处的房间却是一个小小的木板房,自己动手穿好衣服之后,随意挽了发髻走了出去。
门外守着的紫衣紫衫听着里头的动静,忙推门进来,笑道:“就知道世子妃这时候醒了,您要不要吃点东西?”
洛思瑶摇了摇头,眼睛一直打量着这个地方,忽的见门口来往的皆是北齐士兵,顿时脸色一变,皱眉道:“怎么回事?”她不是上了莫浩的马车么,怎么现在出现在这里?
紫衣紫衫正要说话,忽的听到一道带着磁性的声音响起:“娘子既要问她们,何不来问我呢?”
洛思瑶闻声眼睛顺的瞪大了,紫衣紫衫自动的让开了挡住她的视线,笑着行礼退了下去。
南宫寒脸上一直笑着,眼中温柔的可以滴出水,“娘子,我好想你!”
洛思瑶只是稍稍愣了一会儿,南宫寒已经将她搂在了怀中,轻柔的动作彷佛是对待一件珍宝一样。
“你……”
还未开口说完,南宫寒彷佛是已经知道她想说什么一样,笑道:“我回来了!我……”
“咳咳……”还未说完,那边便有不识趣的走了过来,轩辕绝承受着南宫寒欲杀人的眼神,硬着头皮道:“兄弟,皇上命令咱们一刻钟后出发!”
俩人相聚时间一刻钟都不到,便又要再次分别,洛思瑶忍不住瞪了一眼轩辕绝,这家伙怎么凭空就出现了。
轩辕绝也觉得冤枉,他都站这里大半天了,俩人情意绵绵的谁还看的见他,再说了,他们还有公务在身,哪能受此男女之情耽误时机的,他妻儿还在京都没出来呢。
南宫寒欲言又止的看着她,此刻只觉得有千言万语要说出口,但是却堵在喉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只是眼神温柔的看着她,手轻轻的抚摸着她微挺的肚子,落下一句话便走了,“等我回来!”
洛思瑶眼眶之中蓄满了泪水,眼看着要溢出了眼眶,但是她死死忍住了,只是笑着仰头高声道:“我一定等你回来,你不能食言!否则上穷碧落,我也定不饶你。”
良久才听到南宫寒莞尔道:“好!”
看着一众士兵一个个的下了地道,包括当今皇帝也是如此,眼神深深的看了一眼两位太后,跪地磕了个头后便离开了,此行能否顺利,他们谁都说不准,但是他们知道,此战必须要拼尽全力去战斗。
两个时辰的休憩,洛思瑶听到了一段她认为不可思议的话,他们都以为南宫寒死了,却没有想到他并没有真的死去,而是被人救了,救他的人居然还是南傲国皇帝风清扬,还听从了他的话隐藏自己还活着的消息,只待暗地反击。
便是陆馨兰听到这些也觉得颠覆了心中对风清扬的看法,整个下午便是在发呆发愣中度过的。
一场夺位之战又持续了将近半个月,这些天哀鸿遍野,便是不远处的那条小溪里头,都会流下来暗红色的血水,看着这些血水,彷佛就看到了那一条条珍贵的生命被无情的戮杀,一众人心里实在是不好受。
太皇太后比起之前更为憔悴了,苍白着脸笑道:“为着一个帝位,死了那么多人,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洛思瑶抿着嘴没有吭声,她心里也不好受,这些人大多数都是城中的百姓,如此被误杀,怎能不说是祸呢?只盼着这场战乱能早日平息。
三日后,京都传来了胜利的鸣号声,伴随着的还有京中的金钟声,欢呼的气氛让一直压抑的众人心头松了口气,洛思瑶看着京都的方向,笑着落下了战后的第一滴泪水。
回到京中之后,已然是三日后了,这三日,京中一片热闹景象,之前的萧索和凄凉,早已经被收拾的一干二净,便是要去寻找当时的场面都找不到了。
看着这粉饰太平的表象,洛思瑶摇了摇头,内忧外患,虽然内忧已解开,但是外患现在却无能为力,为着除掉端清王一脉,当今皇帝当真是下的了血本。
回到府中之后,才发现南宫寒也受了重伤,不过根据某神医的话来说就是,看着凶险,实际上一点没伤着要害,她也在晚上证实了这一点,当听到这伤是为了皇帝才有的时,洛思瑶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便不再说话。
现在南宫家要夹起尾巴做人了,外戚独大,难免会受到皇家的格外重视。
没过两天,宫中一道旨意倒是让洛思瑶意外了,她居然被封为了正一品夫人,这可是比她这世子妃的位置高了一截呢,而且还有个封号,名曰德慧夫人。
宫中太监掐媚的讨好道:“恭喜夫人,贺喜夫人了,您可是本朝册封的第一位有封号的一品诰命夫人呢。”
洛思瑶点了点头,“多谢公公。”
筱竹见状,拿出了备好的荷包递给了那公公,笑道:“多谢公公跑一趟了,您喝点茶吧!”
“不了,咱家还得回去回旨呢,就先行告辞了!”
“多谢公公了,筱竹,去送送公公!”
筱竹“哎”了一声后,送着这宣旨的公公便出去了。
洛思瑶看着这宝谍和命妇霞帔,所有所思的笑了笑,“湘月,把这些东西收起来吧,倘若这些东西没了,你家世子妃我的这个诰命夫人可就不作数了。”
湘月愣了一下,而后正色的找了碧儿拿了两把大金锁,将这凤冠霞帔锁了起来,“世子妃,这回不会丢了!”
洛思瑶闷声笑了几声便不再说话了,满心惆怅的看着远方。
是夜南宫寒回来,先去看了洛思瑶,换了衣服后便陪着洛思瑶与陆馨兰用了膳,之后三人坐在一起讲起了这段时间的事,南宫寒是颇多感慨。
洛思瑶沉默了半晌后才开口问道:“现在反王一脉如何了?”
南宫寒笑道:“还以为你不会问呢,反王一脉自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反王事败之后便在金殿之上自刎了,至于他的家眷们纷纷都被关进了天牢,北冥璟也被抓了起来,现如今软禁在哪只有皇帝知道。段太妃和反王一众家眷关在一起。”
洛思瑶眼皮跳了跳,“那绿竹也在里面么?”
“绿竹?”南宫寒摸着下巴回想着,半天后才恍然大悟,“你说的是当年的那个小宫女?这些人当中似乎没有看到她。”
“没有她?”洛思瑶皱眉,就连北冥璟的世子妃也在里头,怎么会没有绿竹这个侧妃呢?不对,现在她才是北冥璟的正妃,她如果不在这里的话,那会在哪里呢?
南宫寒点了点头:“我可以确定,抓的人里头没有她,怎么,她很重要么?”
“不论重要不重要,她总归是反王的人,倘若在外面的话,到底是个危险。”
“好,明日我就上奏皇上,想来圣上也不会愿意反王的家眷还流落在外头的。”南宫寒沉声应了下来,良久之后,有些迟疑的开口道:“你们就不想问问当时我假死的事么?”
洛思瑶挑了挑眉,暗道,我们不问你不也说了出来么。撇了撇嘴没有吭声,他是得给她好好交代才是。
陆馨兰白了他一眼,直白道:“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了。”
南宫寒讪笑了几声,也知道她们是真的恼了自己,当下也没有说别的,只是将当时的事再说了一遍,末了说了一句道:“我到今为止都没有想过救我的人会是他。”
“他……现在还在驿馆么?”陆馨兰踌躇着问道。
南宫寒点了点头,“因着这次有南傲国的帮忙,所以事情才能那么快的顺利解决,皇上说要大摆筵席来酬谢他们,所以还未离开。”
陆馨兰似嘲似讽的道:“也好,终归算是还了我们家一条命。”
南宫寒和洛思瑶沉默了下来,在南宫谡夫妇心中,女儿的死终归是一个打击,看到间接害死自己女儿的人,能这么平静已经是难得的了。
接下来的日子南宫寒忙的脚不沾地,洛思瑶也是在一拨又一拨的访问人之中迎来送往,不过她现在也有七八个月的身孕了,来的人也不好过多的打扰,只是略坐坐就走了,倒也省了她不少事。
待一切平定下来后,已然是二月尾了,距离太医给她算的预产期也不过是一个来月,是以这段时间,宁王府可是极为的紧张,便是乳母便请了三个,更别说伺候的丫鬟嬷嬷了。
南宫寒也将过多的事推了,只是捞了个闲职在身上,南宫谡也从边关回来了,历经几月,大家彷佛都更为亲密了,回想着几个月的风雨,除却惋惜,更多的伤怀,国家不宁,受苦的却是百姓。
这日洛府张灯结彩热闹不已,只因洛府的四小姐要与威远大将军成亲,知道这个消息的人,早早就到了洛府,宁王府还有威远将军府恭贺去了,洛思瑶作为长姐,自然不会缺席。
看着昔日尚小的小堂妹都要嫁人了,洛思瑶顿时生出自己已经老了的感觉。虽然洛思薇头上已经是头饰满目,但洛思瑶还是拿了一直金凤步摇戴在了她头上,飘逸的流苏更是显得她美艳动人。
“大姐姐……”洛思薇有些惶然,这金凤可是非品级命妇不能戴的。更何况这还是太后赏赐给她的。
洛思瑶阻挡了她要取下步摇的手,笑道:“很好看,你放心即可,太后那边也是知道的,她也应允了,喏,那边还有一堆也是两位太后赏的。”
洛思薇皱起了好看的秀眉,“大姐姐,太后她们……”
“你别紧张,如今姚表哥是正三品大员,你这诰命夫人的位置也跑不了。”洛思瑶抿着嘴笑了起来。
不一会儿屋中进来了一堆人,除却凌家人便是任家人了,打头的更是任晴,“来来来,快来看看我们的新娘,你们说美不美?”
任夫人瞪了女儿一眼,笑道:“你快别说了,这新娘子等会儿恼了你,我们可不偏帮的啊。”
“哎呦,您可是我亲娘啊,您不帮我谁还帮我?”
秦氏拉着洛思薇的手上下打量着,嘴里啧啧道:“好标致的闺女,到底是洛二老爷二夫人有福气,有这么一个好闺女,可怜我命里无女啊,只有两个臭小子来气我。好姑娘,快叫我两声舅母吧。”
洛思薇被她夸的双颊泛红,羞答答的道:“舅母!”
“哎,好姑娘。”说着从丫鬟手中接过了一个锦盒递给洛思薇,“既然你唤我一声舅母,那么就是我外甥女了,这是我给你的见面礼,你且看看满意不满意。”
洛思薇看了一眼二夫人又看了看洛夫人,见二人颔首点头,这才接过来打开了,众夫人看到了倒吸了口气,里头搁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翠玉,看这样子,彷佛是前朝是,从乌並国贡上来的珍品。
一时间众夫人心中无不啧啧叹道,这凌家当真是人不可貌相,便是对一个不相干的外甥女都能如此大方,只是不知道这亲外甥女又得了多少好处。
秦氏满意的看着众人的反应,笑着对洛思薇道:“好姑娘,你日后若是在夫家受了委屈,尽管来找我,我只管替你出气。”
洛思薇忙行礼表示感激,在众人的说笑中,外头的花轿已经临门了,虽然这里是洛老爷置办下的宅子,但是兄弟俩住在一起,洛思薇从这里出门倒是没有什么奇怪的了。
二夫人拉着洛思薇的手死活不放,最后还是二老爷频频劝了又劝才松了开来,南宫寒站在洛思瑶身后,笑道:“今日场景,倒是像极了那日你我成亲时的模样。”
洛思瑶笑了笑,“我们那时候可没有这么热闹。”当时真正热闹的只有宁王府,京中的人对于刚冒头的洛家可是不大感冒的。
哪里像今日,如今洛良钰在朝中授了个不大不小的官,怎么说也是正四品的左副都御史,再因着宁王府的关系,谁不给洛家几分薄面,且这里还没有算上凌家和任家。
吃了酒席之后,洛思瑶和南宫寒才从热闹的威远将军府离开,才上马车,便有人来报,说是皇上召见世子爷,南宫寒只能是不舍的将洛思瑶安稳的扶到了车上才离开。
马车行驶了一会儿,人声渐渐的稀少了,车中的人这才惊觉了起来,紫衣紫衫将车帘一掀,却见外头是一条通往山上的幽静小路,马车正快速的朝前行驶。
紫衣眼一眯,喝着外头的车夫,“该死的,还不赶紧停车。”
车夫恍若没有听到一样,自顾自的驾驶着马车,速度反而比刚刚更快了,小路之上有着大块的石头,急速的马车一路磕磕碰碰的走着,马车中的人更是受尽了罪,洛思瑶只觉得肚子有种下坠感,沉声道:“紫衣,将缰绳夺过来。”
听到她这话,只见刀光一闪,一把寒森森的匕首扎进了马股上,马吃痛的一路狂奔,而驾车的车夫直接将头上的帽檐丢了,双手紧紧的扶着车门,大笑的看着在马车之中惊慌不已的众人道:“洛思瑶,你没有想到你也有今天吧?”
紫衣紫衫二人一直在勒缰绳,可是却丝毫用都没有,急的额上直冒汗。眼见着就要撞上一旁的峭壁了,二人忙再次用力勒住了缰绳,经过二人的努力,狂奔的马总算是停了下来,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而洛思瑶见到车夫的本来面目,忍不住也变了脸色,“原来是你!”
“哈哈,没错,是我,你丈夫害死了我丈夫,我手无缚鸡之力,无法与之抗衡,只能从你身上下手,要怪,你就怪你的命不好。”
洛思瑶脸沉了下来,“你就为了这个原因要置我于死地?”
“对,没错!”
洛思瑶看了她半晌后笑道:“呵,你果然是深藏不露,绿竹,是我以前小看你了,还是你的伪装术太高超了?”
“呵,不管是你小看我还是我伪装的太好,这一切都已经是过去的了,今日,就让这一切都结束吧。”
洛思瑶脸色沉了下去,紫衣紫衫更是戒备的看着她,绿竹嘿嘿的笑着:“你们以为用武力就能赢了我么?”
忽的空中传了了一阵异香,原本还生龙活虎的紫衣紫衫,此刻已经软倒在了地上,愤怒的瞪着绿竹:“你对我们做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让你们看看自己是怎么死的,这玩意能让你们感觉不到疼痛,但是却能让你们一直保持自己的感官,怎么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流血而死,是不是很兴奋?”绿竹笑的一脸阴森,“你们也别急,我先杀了你们的世子妃,再来对你们动手。”
洛思瑶看着她一步步的走过来,自己此刻还在车厢里,两边都是软倒在一起的丫鬟,再加上此刻小腹下坠的感觉,她更是轻易不敢动一下,只能用言语来阻挡她:“绿竹,难道你不念昔日的情义么?”
“情义?有情义么?当初你们给我的,何尝不是你们用过的旧物?少废话,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死祭。”
不知道何时,她手中又多了一柄发着冷意的匕首,正直直的朝着洛思瑶捅过来,洛思瑶紧闭双眼,只听到“嘭”的一声,挡在车厢门口的绿竹早已经飞出去了,而马车外正站着满脸冷意的南宫寒。
洛思瑶心中欣喜,此刻下腹的坠痛更是让她忍不住的苍白了脸,笑道:“你总算是来了。”说完人便晕过去了。
待她醒过来时,只觉得浑身疼痛不已,等她回想起小路之中发生的事时,手捂到了肚子上,顿时惊慌不已,“筱竹,湘月,我的孩子呢?”
筱竹湘月闻言掀了帘子进来,小道:“世子妃,您可算是醒了,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小公子已经被抱去喂奶了。”
洛思瑶这才思绪飘了回来,迷迷糊糊之中,她好像是将孩子生了下来,只不过当时好像没有什么感觉一样,难道是因为绿竹的药?
不等她多想,南宫寒手里抱着个孩子从外头走了进来,“瑶儿,你醒了,快抱抱我们的孩子!”
洛思瑶笑着将孩子接了过来,“他还在睡觉,长的很像你。”
南宫寒挑眉:“那是,本世子的孩子,自然是像足了我,不过瑶儿,等你恢复过来了,咱们再生一个怎么样?”
“再生一个?”
“嗯,再生一个像你一样的女儿,到时候,我要让她成为我心中的小公主。”南宫寒一脸憧憬着日后儿女绕膝的场景,心里越发的肯定了这个想法。
洛思瑶嘴角抽了抽,这个问题还是以后再说吧,眼下这一个还没长大呢。
孩子的洗三宴极为的盛大,光是宫里头赏下来的便不下千金之数,倒是沈兰直呼可惜,她心中是极为盼着洛思瑶这胎是女孩的,这样他们就能结为亲家了。
陆馨兰与南宫谡一脸有孙万事足的样子,整日里抱着孩子不撒手,南宫寒和洛思瑶也乐的将孩子丢给他们,夫妻二人时常待在一处,别多想,他们在一起可不是做别的,也不是谈经论史,而是策划着一件对他们来说极为重要的事。
一个月之后,当今圣上下了旨意,反王一派,凡是嫡系一脉,均腰斩,一个不留,次之的则是秋后处斩,至于只是有些许关系的,直接发配西北蛮荒之地,子孙五代不许进京,更不许参加科考。
行刑的前一日,宫中传来消息,说是在太皇太后手里攥着的段太妃,不堪受辱,已然身亡,死之前眼珠子还瞪的老大,嘴里还出言谩骂着太皇太后,那一副惨象,不需要亲眼所见,便能知晓。
洛思瑶抱着孩子沉默了一会儿,在反王家眷行刑前,绿竹提出要见她一面,她没有去,不过绿竹倒是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居然让天牢的狱卒给她送了封信,信中只有几幅画,画中所述,都是当年她们几个在宫中的事,印象最深的便是当年姐妹三人聚在一起,烫着一壶小酒,吃着热菜笑着闹着。
还记得当时沈兰笑语嫣嫣道:“我这辈子什么都不求,只求婚后,夫君不论何时何事都能站在我身后,信我疼我,我便已知足。”
绿竹笑道:“兰姐姐说的倒也是我心中所想,只是不知道这辈子能否实现。”
沈兰撇嘴道:“为何不能?只要你争取了,那么就会成功。谁说只有男子才能有所作为,我觉得女子同样可以。昔日武皇则天不也是如此么?我们虽然比不得武皇,但是女子应该有自己的主见才好。”
当时的她频频点头,“我倒是没有想那么多,我的想法,也不过和兰姐姐一样,不过再多上那么一条,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罢了。”
“嗤,你们就这点出息了……”
……
言语神情恍若昨日发生的一样,历历在目,洛思瑶转过头,撇去心中的惆怅,眼睛看了看西南方向,心中叹道:“只希望来生平平凡凡的度过这一生,不要有今生这样的惊心动魄了吧。”
还未感怀片刻,只闻得小儿啼哭,只能抱着他轻声哄着,大抵,这辈子惊心动魄的事也就是这么一些了吧?!
这日,天色才蒙蒙亮,宁王府便已经吵闹了起来,灯火辉煌的不亚于府中大摆筵席,不过今日却不是因为庆贺,而是因为世子爷和世子妃走了。
宁王府的人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们的世子爷和世子妃带着不满半岁的孩子“私奔”去了,而这件事,王爷王妃竟然丝毫不知情,待知晓这事后,他们已经离开了好久了,至于离开的方向更是没有说,宁王爷和宁王妃只能无奈的将出去找人的护卫们全数调回。
陆馨兰更是咬牙切齿的看着天空:“南宫寒,真是有你的,别让老娘抓到你,否则定要打你屁股不可。”她和她家王爷商量好的出游计划全都泡汤了,都是这小子闹的。
而此时她口中的臭小子,正悠哉悠哉的带着妻儿南下,正打算将整个北齐乃至南傲,西鸣都游历一番,如果可以,自然能去一趟司马睿所统治的国家,那更是好的不得了。
洛思瑶一脸笑意的躺在南宫寒怀中,她这一生也算是圆满了吧,有待她极好的丈夫,再加上可爱的孩子,好日子现在才开始吧,好吧,江南水乡,那婉约的景色,我洛思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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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亲们,文文到这里就结束了,此文呢,个人觉得比较渣,有些对不起默默看文的亲们,文中有些人没有交代好,我会在番外之中交代的,我知道亲们之中有人在默默的看文,一直在做一个安静的读者,但是我想问,难道是因为我太安静了,然后写文无能,所以你们也懒得和我交流么?~o(>_<)o~,好吧,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们挺了这篇渣文,我会再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