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妙一下子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好了。
论理,前些日子那场大病,算是罗天珵救了她,对自己是有恩的,可之前他两次想掐死她,直到现在午夜梦回还是一场噩梦。
甄妙正纠结着,就见罗天珵收回目光,利落的翻身上马,居然就这么走了。
甄妙恨恨的抱过车厢里的弹墨靠枕捶了几下。
叫你自作多情!
纠结什么呢,恩怨相抵,以后就当陌生人好了。
甄妙觉得总算是暂时理顺了对她那蛇精病的未婚夫的定位,心里顿时踏实了。
那边罗天珵心里也憋着一口气。
那日传信没有任何回复就罢了,今日见他,居然还摆出一副纠结不已的表情。
先是投怀送抱,后是欲擒故纵,她到底把他当做什么,又把镇国公府当做什么?
蓦然想起那一世,他撞破了她的奸情。
可那个女人,竟是半点愧色都无,还口口声声指责他,说是他冷落她,忽视她,是他逼她变成这样的。
甚至在他举刀刺向那个男人时,她奋不顾身的拦在那个男人面前,说情愿和他共赴黄泉。
罗天珵想着,冷笑起来。
他的妻子,要和别的男人共赴黄泉呢!
他有多失败!
哪怕他因杀人充军后机缘巧合得了靖北厉王的赏识,从此战功累累,青云直上,也没有一个女子这样挡在他的面前呢。
罗天珵骑着青骢马,身姿挺得笔直,思绪却飘远了。
后来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他落得万箭穿心,又掉入冰冷长河的下场,也仍旧是一个人罢了。
那个时候,他想的是什么来着?
呃,对了,他想的还是那个女人,他想问一声,他到底有什么错呢?
难道只是因为最初的最初,她莫名攀附过来,没有得到回应,他就该承受这种羞辱,落得这种下场么?
罗天珵紧咬着下唇,渐渐咬出一道血痕。
前些日子,他竟然莫名的忘了那些恨,对那场噩梦般的婚姻有了一点期待,到底是中了什么邪!
脑海中渐渐浮现甄妙巧笑倩兮的模样,与之交织的,是前一世她挡在那个男人身前,痛哭流涕说的那些剜心之言。
罗天珵缓缓抓紧了缰绳。
他怎么可能原谅她!
也许,他想明白自己当初没有坚决推拒这门亲事的原因了。
任由她嫁了别人,从此那些痛苦那些恨都由他一个人背负,他怎么甘心!
甄妙可不知道,她的未婚夫蛇精病更严重了,陪着老夫人说了一会儿话,就重新来到了华若寺门前。
早有等待的知客僧引着众人进去,把他们带到落脚处。
老夫人直接跟着罗天珵给那个贵人问安去了。
剩下众人进了各自分到的房间歇着。
温雅涵姐妹住了一间房,一关上门温雅琦就拉着温雅涵道:“三姐,刚才来接我们回来的那个男子,就是二表姐的未婚夫吗?”
温雅涵外柔内刚,总不愿给人惹了麻烦,也因此,到了伯府时时留意,处处用心,早把一些主要的亲戚关系弄了个明白。
之前听到甄焕喊罗世子,就明白了罗天珵的身份,听温雅琦问起,点头道:“是的。”
温雅琦眼中闪过艳羡:“二表姐的未婚夫,长得可真好。”
温雅涵嘴角勾了勾。
岂止是长得好,身份还好呢。
不然二表妹怎么会喜欢呢。
她想起那一年甄妙去海定府,因着四弟和她年纪相仿,二姐不过是开了句玩笑,这位表妹当场就恼了。
若论相貌,四弟在兄弟姐妹中算是最出挑的了,性子也是开朗疏阔的。
温雅涵又笑了笑。
现在二表妹倒是转了性子,对她们热情又周到。
只是到底是真心实意,还是因着她的人生已经很是圆满,在她们姐妹身上表达一下多余的同情心呢?
这些,她统统不需要,她只要用自己这双手,让父母家人都过得好就够了。
“三姐——”
“恩?”
温雅琦微微垂了头,有些羞涩的问:“你说,娘要我们留下来,以后是不是……就由老夫人和姑母做主了?”
小姑娘家,到底没好意思把话都说出来。
心里却有些窃喜,姑母帮她们寻的亲事,无论如何要比海定府那些一个比一个差劲的提亲人家要强得多吧。
温雅涵深深看温雅琦一眼:“雅琦,你记着,我们的娘家,永远是海定府,依靠别人是没用的。”
温雅琦不服气的咬了咬唇,只是低着头没要温雅涵看到。
眼下离晚膳还早,温雅涵想起自得知要来寺庙就盘算好的事,道:“收拾一下陪我出去走走吧。”
各家寺庙规格虽有不同,大致布局都是差不多的,温雅涵带着温雅琦很是顺利的找到了地方。
因为昭丰帝的到来,寺庙谢绝了其它香客,小沙弥正无聊的打着盹儿。
“小师傅。”
女子清越的声音令小沙弥猛然醒来,脸通红:“女施主,是要香烛吗?”
温雅涵摇摇头:“小师傅,我是想问一问,贵寺需不需要手绣的经文?”
“手绣的经文啊?”小沙弥还没从睡梦中彻底清醒过来,眨了眨眼才连连点头:“当然要的。”
华若寺是远近闻名的大寺庙,虽有近在皇城脚下的大福寺,也挡不住络绎不绝的香客。
更有许多贵妇一年总会来个几趟,那些沐浴过佛光的经书则是她们顶稀罕的。
这经书又分数种,价格自然也是不等。
最贵重的当属手绣经文了。
温雅涵微笑起来:“小师傅,那我以后可不可以绣些经书,为佛祖尽份心意呢?”
这话说的委婉,实则是说把绣好的经书卖给寺庙换些补贴。
大多数寺庙都是这样的,会托一些读书人抄写经书,然后布施给香客。
咳咳,所谓的布施,当然香客是要捐出大笔香油钱的。
温雅涵在海定府时就是这么干,她知道有名的寺庙通常都会大方些,比做了绣活儿卖给绣楼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