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温雅琦抬脚走了,甄妙到底还是觉得不安心,对温氏道:“娘,我听说近来表妹和三姐走得近了些。您也知道,三姐和我素来有些嫌隙,她这忽然的亲近表妹,我总怕她有些别的心思。她回来养胎,又要长久的住着,您也拘着点表妹,让她安生在沉香苑习字绣花,若是闷了,去找五妹、六妹说说话也是好的。”
温氏就叹道:“妙儿,你是不知,冰儿和玉儿两人向来不大理会雅琦的。雅琦不过十四五岁,正是爱热闹的时候,偏偏她这身份平日里也不好带出去走动,没有结识什么玩伴,难免寂寞,遇到甄静这么个年岁差不远的,就难免亲近了点,我就没忍心多说。不过你想的也有道理,回头我就叮嘱雅琦一声。”
甄妙这才放下了一桩心事,母女俩说起旁的话来。
等茶水又喝了半盏,温氏就催她道:“大冷的天,不好老教姑爷在外面等着,你们去老夫人那辞了行,就家去吧。”
甄妙依依不舍的站起来。
要说起来在国公府,上面只有一个老夫人,世子忙的整日不见影子,田氏那边病着,管家又有两位婶子帮衬,她日子过得自在,可平日却也真没个好好说话的人,倒是和那一猫一鸟混的越熟了,偏偏那俩不省心的货见面就掐架,也让人头疼。
这难得回娘家一趟,温氏是个心思少的,又真心疼女儿,说起话来敞亮痛快,不用费心去猜那些弯弯绕绕,甄妙自是觉得母女二人说不完的话。
温氏看着如花似玉的女儿,忍不住又叮嘱一句:“妙儿,你可记着娘的话,你们年轻,上面又没有婆婆管着,可不能太放纵自个儿,若是亏了身子,将来有的苦头吃。”
“娘!”甄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温氏啪的一声打了一下她胳膊,嗔道:“乱翻白眼,哪还有个矜贵样子!”
甄妙这下连白眼都不能翻了,无奈应了一声算是理会了,心道她那夫君都当了许久的和尚了,这黑锅背的略大。
出去后见到罗天珵时,正见他负手而立,打量着远处不知在想什么。
今日他穿了玄色锦袍,头上束了白玉冠,衬的脸像玉做的般,偏偏整个人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冷冷清清,有种高不可攀的清贵风姿。
甄妙这才惊觉,不只是许久不见的蒋表哥清减了,就是世子,也消瘦了不少。
听到动静,罗天珵转过头来。
许是喝了酒,那双原本就布满血丝的眼越红了,眼底青影一片。
甄妙不知怎的,就有些心疼,忙迎了上去,抿了抿唇角道:“站在这里吹风作甚,真以为自己是铁打的呢?”
罗天珵嘴角翘了翘,不冷不热地道:“我身体壮实,寒暑不侵,可不就是铁打的么。”
身后跟着百灵和青鸽,甄妙也觉得有些下不来台,含嗔瞪了他一眼,声音也冷了下来:“天不早了,我们去向祖父、祖母辞行吧。”
等从宁寿堂出来,上了马车,二人还是各坐一角,谁也不理会谁,吱吱呀呀的,只听到那车轱辘声和马蹄声,等转到大街上,人声鼎沸更是棉布车帘遮挡不住的了。
罗天珵往这边看了一眼。
马车再行驶一段路程,他就要直接回衙署了,哪有时间陪着她回去,原道趁着这次回岳丈家的机会夫妻二人亲近一下,谁知却被她戳的心窝子生疼,直到现在还缓不过气来,那丫头却没事人似的了。
罗天珵心中苦笑。
前生他不算持重,不说院子里的几个通房,就是在外面,也没少有风月之事,爱重他的女子不是没有。一个女子真的喜欢一个男人是什么模样,又岂会半点不懂。
至少他知道,皎皎现在这样子,是对他还没有多少男女之情的。
今日竹林旁,看着他们言笑晏晏,目光交缠,说话时虽隔着一段距离,却也熟稔的很,风过竹林动,二人落在地上的影子早就晃晃巍巍的交叠在一块,倒像是相拥低语似的。
一时间,他根本忘了瞧二人神色,只盯着那影子呕血了。
难不成,皎皎心里也存了蒋宸的影子的?若不然她那颗心,怎么就不对他开窍呢?
这么一想,罗天珵呼吸一窒,竟有种痛彻心扉之感,偏偏他是个好面子的,心里疼的难受,落到面上反倒冷冷清清,令人瞧着只以为是了哪门子邪火,摆出一张冷峻的臭脸来。
甄妙悄悄瞥了一眼,见他浑身散着冷气,不由扯了扯帕子。
再也没见过这么忽冷忽热的人,哄起人来的时候,那礼物一个接一个的往家里送,只要见了面,恨不得抱着她不撒手,可这莫名其妙恼了,就摆出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来。
哼,再拒人千里之外马车也不过这么大的地方,谁怕啊,男人就不能惯着!
甄妙也不知道哪里看来的话,拿来活学活用,心里说完,自个儿先觉得有趣,忍不住抿唇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