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容并不生气,也不着急,缓缓地朝向白颜:“还是你自己说吧。”
“你今天是挑明了,非得跟我过不去,是不是?”他气极,不由分说,挽起袖子,捏起了拳头,好象就准备要跟人干帐。
“少爷,少爷,”白颜拉住他的袖子:“园子里的梨花是只能看,不能摘的。”
原来如此,她罚白颜,也不是没有来由,他一下子泄了气,却还是嘴硬:“哪来的规矩?”
白颜小声嘟嚷道:“是小姐定的规矩。”
他乍一听,仿佛瘪了的皮球又充足了气,高声道:“什么破规矩?!又不是家规!说立便立了,说废就废了。”他猛一挥手:“这园子既然归我了,就是我说了算,那什么规矩,从今日开始,就没了!”
白颜震惊的眼光从若愚的身上,飞速地闪到梨容的脸上。
梨容睁圆了眼睛,认真地望了若愚一眼,然后静静地站在那里,低垂下眼帘,沉思片刻,一句话也不说,徐徐地转身,淡绿的裙摆拖动着,在麻石地面上发出悉梭梭细微的声音。
是啊,我怎么忘了,这已经,不是我的梨园了。他说的没错,既然是他的园子,规矩就应该是由他来定,这些梨花,他说可以摘,就是可以摘的。只是,可惜了这些花,开得多好的花啊,怎么会是这样的命运,被摘花人糟践——她的心,又涌起了沉沉的失落,为不再属于自己的梨园,也为这春guang里被强拧下的梨花。
“站住!”若愚猛地叫住她:“想走?我还要问你呢,你怎么进来的?还说知书识礼呢,难道没人教过你,进屋要敲门,得到了允许才能进来吗?!”他好不容易抓住了她的小辫子,就绝不能放过这个好机会,要狠狠地打击她。
梨容的脸微微有些变色,她强自,隐忍了下去,只顾朝前走着。
他却不肯作罢,追着她喊道:“谢梨容!这园子从此后就是我的了,我还告诉你,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可以随随便便进来!”
话语是如此地尖锐,她仿佛被当头一击。梨容忽然,站住,回过头来,忍不住忿忿地瞪了他一眼。这里,是我的家,我谢梨容的家!她真是想冲口而出,最终,却什么也没有说。我做我的事,何必跟他这种人计较?!
“喂!你瞪谁呢?”若愚认为自己有理,却偏要得理不饶人,他三步两步,一把扯住梨容的袖子,嚷道:“你把话说清楚再走!”
梨容一甩手,挣脱了就要走,根本不屑于跟他理论。
他一横身,拦住她,偏着头,凛然道:“想走?这下我就不让你走!”
梨容低沉愠道:“小人得志。”
“你再说一遍!”他大怒,咆哮:“有胆子你再说一遍!”
“干什么?”一声断喝传来,谢大人已经进了园子。
梨容看见父亲进来,倒吸一口凉气。
若愚也沉默了。
谢大人看了一眼梨容,复又转向若愚涨红的脸,威严道:“怎么回事?大老远就听见你们的吵声。”
若愚将事情经过叙述了一遍,就不吭声了。
谢大人想了想,开口说道:“梨容,该你向若愚道歉。”
“爹——”梨容欲言又止。
“你有三错,一,不该没有得到若愚的许可就擅入梨园;二,你们是平辈,你不该没有经过若愚的允许就责罚他的丫环;三,若愚指责你本也有道理,你不该说他是小人得志。你服是不服?”谢大人板起脸,没有半点商量余地命令道:“道歉!”
梨容沉默着,咬紧了下唇。
“听见了没有?”谢大人脸色都变了,就要发作。
梨容低声道:“对不起。”
谢大人脸色稍稍缓和了些:“你这是对谁呢?”
“对不起,若愚。”梨容又说了一句。
“没大没小,”谢大人沉声道:“叫哥哥。”
“对不起,若愚哥哥。”梨容僵硬地说,脸憋得通红。
“下去吧。”谢大人这才开赦。
梨容没有抬头,加快了脚步,片刻就没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