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朗昆抬起头来,他想说的,不是这件事。
可刚一开口,就又被皇上堵了回去:“正好,父皇还有事跟你说呢。”
皇上摸了摸额头,说:“这里有道奏折,是弹劾汇洲知府徐茂源的,说他将去年冬天的赈灾钱物挪做他用,而且还贪污、卖官,你去查查看——”
“父皇……”朗昆还是想要说别的事。
“朕本想,让你休息几天再动身去汇洲。”皇上再次把他的话堵了回去:“可是,汇洲督军来了,晌午就打算回去,正好。你们同路走,路上有个照应,你也好一路上先问问那边的情况,心里有个底,辛苦一下,你晌午跟他一块动身。”皇上忽然想起什么,又说:“那个汇洲督军,你认识的,就是王达……”
“王达?”朗昆微微一愣,这可是他的老朋友。以前宫中教授兵法的王将军的小儿子,长他四岁,以前两人常常相处,很合得来的,后来王达外放。朗昆有两年没见过他了。如今父皇一提起,他惊讶之余不免有些欣然。
“去吧,这一路你可就不会寂寞了,”皇上挥挥手:“老友相聚,正事不要忘了,徐茂源的事要彻查!”
朗昆顿了顿,有些犹豫。任务派下来了,父皇的意思是急着催自己动身,但他自己的事,要把梨容赐婚给自己的事,还要不要说?
略一迟疑间,皇上已经走了出去。
“父皇——”朗昆紧赶几步上去。跟在后面叫。
“预祝你一路顺风,父皇就不送了,”皇上步履匆匆道:“御书房里,朕还约了人呢。”
皇上已经远去,朗昆默默地站在那里。发了一会呆,少顷,忽然挫身,急匆匆地走了。他得去收拾东西,时候,已经不早了。
皇上缓缓地放慢了步子,低声问:“他还在那里?”
公公回头看看,回答:“殿下已经走了。”
恩,皇上从胸腔里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出来,复又问:“她来了吗?”
公公答:“已经到了。”
皇上摒退了左右,独自一人迈进了御书房。
御书房里静静等待的人,听见身后的响动,缓缓地回过头来。
“梨容,”皇上温和地招呼了一声:“让你久等了。”
梨容轻轻地拜下去。
“平身。”皇上在案几旁坐下,说:“你坐过来,我们好好说说话。”他轻轻地把摆在案几上的笔和纸朝梨容推过去。
梨容轻轻地伸出手,把笔和纸推回来。
皇上默默地看她一眼。
“可以不用的。”梨容轻声地开了口。
“你的病好了?!”皇上很意外。
她点点头。
“什么时候的事?”皇上皱皱眉。
梨容低声道:“六皇子殿下被蛇咬的时候,我就发现自己会说话了。”
“早知道这样,今天,朕就可以不找你了。”皇上说。
她无语,低头下去。
“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皇上环顾一眼四周,问。
“御书房。”梨容回答。
“朕特意安排在这里见你,知道为什么吗?”皇上问。
梨容默默地摇摇头。
“御书房,一般是女人禁足的,来这里,一般只限于商量国事,”皇上说:“今天在这里见你,是因为朕跟你的谈话,关乎国事。”
梨容的脸上,浮起一丝凄然的笑意。朗昆的亲事,已经上升为国事,自己的这份荣幸,有多么无奈和凄惨。
“他来找过朕几次,想说赐婚的事,但,朕,没有给他机会。”皇上说:“如果早知道你的失语好了,只是自己不开口说话,那朕,确实也没有必要找你了。”
“皇上可以依照自己的想法行事,梨容是不会成为妨碍的。”她轻声说。
他静静地望着她,平静的面容,美丽纯净,她的柔弱在沉默中显出坚强,她的忧伤虽然深埋心底,他还是能感觉得到。
看着她,他忽然有些不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