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要她嫁给朗泽,却又让她有些难以接受。尽管她不讨厌朗泽,但,做为丈夫,她还是不那么情愿,她不甘心啊——
这可如何是好?
一时间,她心乱如麻。
“需要朕来安排吗?”皇上进一步探询,语气非常柔和。
梨容微垂着头,迟迟没有开口。
皇上没有放弃,试探着问:“朗泽如何?他以前虽然不长进,但现在改正许多了,他,很喜欢你呢,为了你,拼死要跟媛贞退婚……”
梨容只是不语。
皇上见她不语,也猜想到她不见得愿意,于是柔声道:“要不,刘家三公子,厚木如何?他也很不错呢……”
“皇后找你,其实,就是为了他,你去弹琴的时候,刘将军就在集粹宫里,”皇上细声道:“厚木是媛贞的三哥……”
皇上还在用低低的声音,细述厚木的优点,但梨容,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厚木?跟朗泽一样,他也是一个对自己有好感的人,可惜,好人是好人,终究不是自己的爱人啊——
梨容低低地叹了口气。
“要不,朕给你几天时间考虑一下,想好了再答复朕?”皇上并不强求。
她默默地起身,跪下:“梨容可否不嫁,愿长居归真寺。”
皇上良久不语,继而沉声道:“你心已死,但他,怎肯作罢?”
梨容轻声道:“我愿出家。”
皇上定定地望着她,默然片刻,沉声道:“你现在既然可以出家,将来也当然可以还俗。”
她再一次抬起头,望着皇上,皇上的脸上,是僵硬的冷漠。
“不要怪朕不肯成全你们,而是江山太重要,不能在外敌虎视眈眈之时还出现内乱,”皇上闷声道:“在今后的十年,二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里,他都还必须倚靠刘家,刘家忠不忠心,取决于媛贞开不开心。有你在,媛贞是不会开心的,你没看见,皇后这么多年了,还在跟一个死人较劲……”
皇上用手指敲打着扶手,没有继续往下说。
他确信,她听懂了,以她的聪明,无需多言。
是的,她懂了,皇上的言下之意,现时出家没有任何涵义,只要朗昆还爱着她,还念着她,将来总有一天,他是要将她重新带入红尘的。她若到他身边,媛贞必然受到冷落,连锁反应是,刘家绝不会坐视不理,那接下来,会是怎样的形势,恐怕谁都说不好了——
梨容紧紧地攥住了扶手,只握得手指发紫,指甲刺进肉里,在一阵一阵的疼痛中,她禁不住浑身颤抖,却拼命忍住眼泪,任大脑停止思维,魂魄突出身体,自己不再属于自己。
皇上细眯着眼,望着她,残忍地等待。
她必须决定。
“恩,”时间已经不早了,而面前的女孩,还难以取舍,皇上柔声催促:“想好了吗?朗泽,或是厚木?”
她闭上眼,轻而决绝地摇头。
皇上脸色微变,却依旧是细声细语:“你若不嫁,他怎肯另娶?!”
她嘴唇抖个不停,眼泪,一泻而下。
这梨花带雨的容颜,活脱脱是当年的苏坤雪,皇上一时间,竟然有些情难自已,他缓缓地从袖笼里,抽出一方丝帕,递过去。
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他也年轻过,何尝不知道爱情的滋味,他何尝,不想成全他们。可是,他不能,因为他在雪儿墓前发过誓,他要让昆儿,登上皇位,皇位,理应比爱人更重要。因此,无论他此刻对她如何怜惜,内心都有个声音在告诫自己,要不为所动,
皇上默然片刻,徐徐开口道:“朕或许应该告诉你,朗昆被贬往台州,真正的原因,是他拒绝朕的安排,抵死拒绝与刘家联姻。”
梨容再次被震住,大眼睛水意盎然,泪水盈盈欲滴却又悬而未及落下。
“朕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似乎是说给她听,又好象在自问自答:“朕那么多儿子,难道只有他适合做皇帝?难道,非他不可?朕告诉你,事已至此,已经骑虎难下了……”
“朝中大臣都猜得到,朗昆,是朕最看重的儿子,你想想看,如果,将来的皇帝不是他,换了另一个皇子,那新皇会如何对待他?”
“当年固王就是远宗皇帝最喜欢的儿子,结果后来是梁王当上了皇帝,也不过三年的时间,固王就被软禁。”皇上长叹一声:“这还不是当年远宗皇帝种下的因。如果没有他的偏爱,就不会有兄弟间的嫉妒,固王也不会英年早逝。”
“固王并非无才,”皇上并没有因为梨容惨白的脸色停住话头,他仍旧盯着她的脸,续往下说:“梁王之所以当上皇帝,难道不是靠外戚王家?如果不是外戚势大,危及朝野,怎会在王皇后死后,招来王家灭门?”
梨容的眼泪夺眶而出。
他说得很慢很慢,但每一个字都无一例外地象刀子一样扎在梨容的心上:“你想朗昆成为第二个固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