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容跟着厚木到了院子,果然,媛贞在守着装货。
“不用操心,都准备妥当了,有管家呢,你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厚木拉拉媛贞的袖子:“先去吃饭,等会动了身又该肚子饿了。”
“小姐喜滋滋的,哪里会肚子饿……”媛贞贴身的丫环秋儿打趣。
“去你的!”媛贞羞红了脸,恨恨地扬起手,却没有落下。
梨容浑身一震,心里象针扎般刺痛,她只想尽快办完自己的事,离开媛贞,离开刘府,离开与朗昆有关的一切。
“媛贞,”梨容走上前:“你看你这么忙,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她轻轻地从袖管里拿出一件丝帕包裹的东西,递过去,低声道:“媛贞,你要走了,去陪伴自己心爱的人,我也没什么东西送给你,一点心意,就请你收下吧。”
媛贞瞪着眼睛,静静地望着她。
梨容轻轻地拨开丝帕,手心里,躺着一根碧玉的簪子,她忍着心痛,尽量用平静地语气说:“这是我平素最喜欢的首饰,它有个好听的名字,叫玉梨簪,虽然不值多少钱,却可称得上是我的吉祥物,送给你,希望也能让你心想事成……”
她瞬间有些失神,喃喃道:“媛贞妹妹你可不要嫌弃……”
“怎么会呢?!”媛贞笑道:“就怕姐姐舍不得呢,既然是姐姐送的,我一定好好爱惜。”
梨容微笑着点点头:“那这样,把它戴上,如果可以,就天天戴着,那样,就好象我陪在你身边一样。”
“好啊,”媛贞高兴地说:“请姐姐给我戴上吧。”
梨容取了簪子,轻轻地插在了媛贞的发上。她望着媛贞微笑,在微笑着听凭排山倒海的心痛将她淹没——
朗昆。原谅我不能坚持,生命中原本有太多东西,我不能失去,无法取舍。因此,不管我多么地不情愿,我仍然只能,将你舍弃。
她定定地望着媛贞,将眼中的水意硬生生地逼回去。
媛贞,我把他交给你了,请你一定不要辜负我,一定要好好爱他……
厚木将梨容送上马车,车帘放下的一刻,他忽然相问:“如果你退亲。会考虑我么?”
望着他期盼的眼神,深邃的目光,梨容默然无语。
“我会一直等下去,”他的眼睛,率直而固执。他低声而坚决地说:“一直等到你愿意嫁给我为止。”
她轻轻地叹了一声,沉默着放下车帘。
没有了朗昆,嫁给任何男人,其实都一样。但,那也不应该是你,我如何还能,作为媛贞的嫂子。再与朗昆产生纠结?
泪水,一涌出眼底,便再也收不住了。
静僻的梁州行宫,忽然热闹了起来,是媛贞带来了马队,也带了喧哗。还带来了圣旨。
媛贞的脚步匆匆来到正厅之中,在等待的间隙环顾四周,寥落的宫殿,阴暗破败,死气沉沉。哪有半点喜庆的样子,可是,身处这里,谁又有心情想起,再过两天,就是元宵佳节了呢?她日夜兼程赶到这里,不顾身体的疲惫,一心只想见到自己心上的人,可是入眼的是这样一番景象,却是她始料未及的。
站在厅中,媛贞只觉得寒意袭人,从脚到背心,再到心里,都是冰凉的,她陡然间心酸。
这就是朗昆生活的地方,他过的,到底是怎样一种生活啊……
在媛贞的望眼欲穿中,朗昆的身影出现了,他为何变得如此黑瘦?又为何是如此沉痛的一副表情?他的默然和形单影只,一瞬间如刀般扎进媛贞心里,媛贞只嘶哑着出叫一声:“朗昆——”
顷刻间已是泪流满面。
她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抱住他,哭道:“朗昆!朗昆!”
他依旧沉默,直到她情绪平复下来,他才轻轻地扶住她的肩,低声道:“媛贞,你别太激动,这样让别人看见,又该……”
他一口气叹下来,媛贞的眼泪又是哗哗地落下。都到了这个时候,他还在担心她,他应该担心的,是自己才是。
“朗泽已经跟我退亲了,我已经不是朗泽的未婚妻了,”媛贞擦着眼泪,抽泣着说:“我现在是自由之身。”
自由之身?!
闻言,朗昆嘴角泛起一丝苦笑,依旧是低低的声音:“那你也不该到这里来。”
“小姐。”秋儿轻轻地拉拉媛贞的袖子,递过来一个锦包,低声道:“还是先办正事吧。”
媛贞这才如梦初醒,接过锦包。
“纵使你父亲位高权重,你也不能任性,在消息传出去之前,赶快回去,你父亲,或者还有办法遮掩,”朗昆淡淡地看了媛贞一眼,欲转身进院子:“圣上若知道,会生气的。”
媛贞伸手去拉朗昆,却抓了空,眼看朗昆高大的身影,几步就要跨出正厅,她一急,大声道:“朗昆接旨!”
朗昆的身体呆了一下,然后,他缓缓地转过身,朝着媛贞跪下。
媛贞定了定神,将锦包打开,拿出圣旨,徐徐展开——
眼前,仿佛又见当日皇上赐旨的情景。
“媛贞,这封圣旨由你亲自宣读……”皇上躺在病榻之上,将锦包递过来。
媛贞赶紧上前,伸手接了,她心里有些纳闷,这是给谁的圣旨?为什么要由我宣读?
“退亲的事,你应该也有所耳闻,心里,对朕可有埋怨?”皇上脸色不好,声音也是有气无力,但一直对着她微笑,也没有提及媛贞手中圣旨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