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文君把咖啡端进来。他们眼看着热气腾腾的咖啡注满了杯子,仿佛是魔术师从空壶里倒出来似的。
“啊呀,”马德涵刚呷了一口就失声叫道。“到大帅这里来真是不虚此行哪。”
马德涵又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当然,文君泡的咖啡就是好喝。”江大帅呷着咖啡,自言自语道。“人生啊,就应该是这样。说起来,谁不想过这样的舒适生活。这是这个时代,却不让人过上这样舒适的生活,总有打不完的仗。先生,您想逃避战争,可是战争就在您的身边。我不记得谁说过这样一句话,他说一个学者住在靠近一个大藏的小房间里,那就是人生最大的幸福了。”
“这一定是一位真正的哲学家。”马德涵点点头说。
“说起来,我也非常向往这样子的生活。”江大帅伸出手对四壁挥了一圈。“战争结束,和平来临的时候,我可以高高兴兴地把这一切扔下,毫无痛惜。”
“您也是一位哲学家。”马德涵说,心里却不相信。
“你是不是喝醉了?”宋小妹问。
杨文君却觉得他说的真话。原因就是江大帅真的很懒惰,不是因为他也是一位哲学家。
“我现在很清醒。”江大帅微带醉意地偷偷瞅着宋小妹。“我正津津有味地喝着咖啡呢。”
“我刚刚端来的英国威士忌,你一个人干掉一半。”宋小妹厉声说。
“我相信。”温婉的杨文君有些看不惯宋小妹的说。
“为什么呢?”宋小妹反问。
“因为一个懒惰到只知道在文件上签已阅的人不屑‘操’心国家大事的。”杨文君说。
被揭老底,江大帅忍不住着恼地看了杨文君一眼。
杨文君鼻子皱了一下:“这话失礼了吗?委座,我叫你认真办公可费事呢。如果和平来临,只怕你会立刻甩手了呀。”
“打下江山好做官。”宋小妹争辩道:“拿破仑都说过,‘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江山,你怎么可以这么没志气?现在革命党人中,你的势力是最大,前途不可限量。我来兰州时,我二姐夫和二姐对你可是寄予厚望。”
“拿破仑说得自然没错,可是不见得所有的人都热中当官吧。”江大帅的声音和蔼而忧伤。
宋小妹漂亮的脸涨得通红。她可是奔着未来第一夫人的名头来的兰州,可是现在却发现这个她心目中的“英雄”竟然如此毫无大志。
马德涵笑道:“以大帅今日的权势,也能说放手就放手?”
“太累了。”江大帅深有感触。
“可是我看大帅干得不亦乐乎。”马德涵笑说:“自从贵军到了西北之后,还没有停止过干戈。”
江大帅也笑道:“今日请先生来,不就是想止戈吗?”
“止戈?”马德涵说:“我何德何能,能让大帅与马家止戈?不过大帅既然觉得很累,并不想当官,何不干脆向马家投诚?这样就不会有战争了。”
“先生说笑了。”江大帅笑道:“这不是把西北人民往火坑力推吗?马家在西北的残暴统治令人发指,民不聊生。我才把西北人民救出火坑,先生提出这样建议,于心何忍?”
“大帅原来是为西北人民挑起这副重担?”马德涵说。
“先生不也是这样的人吗?”江大帅说。“您周旋在马家,如此苦心孤诣,不也是想为西北人民做点事?”
马德涵没想到自己心事竟然有人能懂!
良久,马德涵才说:“我是没有这个的能力。这些年,看着残暴的马家军荼毒西北,我却无能为力啊!”
江大帅说:“您现在有能力让西北早一天结束马家暴政!”
“大帅是想我去劝马福祥?”
江大帅站起身,扯着嗓子说:“咱们到起坐室里再喝些白兰地和咖啡吧。”
在起坐室里,安坐在沙发的一个角落里,江大帅小心地点上一支雪茄,把嗓音放得又从容又柔和,他说:“先生,我认为马福祥的问题是有和平解决的可能的。自我来西北,马福祥部一直避免与我产生大的摩擦,两次决战,他都滑脚了,他很识时务。我觉得他应该是可以争取的。当然,这也是马家内部的派系在争权夺利的结果。不过,对于马福祥的问题,我希望先生开诚布公地,就他能否投降的问题提出一个看法。”
杨文君紧张地坐在沙发边上,面对着马德涵。
马德涵站在窗口,手里拿着杯白兰地,却悻悻地看着江大帅,说:“大帅,您对马福祥究竟真正了解多少?”--71819+dsuaahhh+240740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