颤颤的,又斟酒,一杯一杯的灌。
莲皇太孙痛了一回悲了一回,伤了一回,也默默的自斟自饮。
酒不解愁,但一醉可解千愁。
默守在小舟旁的一男一女,眼睁睁的看着两人狂饮,不,那已不再是饮,分明是倒,一杯接一杯的往口中倒下去,好似那不是酒,而是水。
如若酒不是酒,哪怕是水也会撑吧?
可两人一点感觉也没有,肚子像是无底洞,一杯杯一盏盏,一坛饮尽又开一坛,小舟的空坛越积越多。
七色之内的两人在闷头狂饮,外面的人站成一根一根木头,不走,也不闯,打定主意,守株待兔。
负责守护的一男一女,则越来越心惊。
约过近一个时辰,莲皇太孙又抚琴。
琴音如泣,声声震耳。
琴音呜咽,悲悲切切。
阿棋,你这是何苦!
迎风而立的花烬,黯然长叹,当年之事并非你他的错,又何若折腾自己?他想去劝,也明白,他劝不通,能劝得通的人只有那个人,可时机不成熟,还不到揭露身份的那一刻。
也许有一天阿棋会怨他,但,哪怕说他自私也好,说他另有所图也好,他还是不愿过早的让她置身于险境,莲国,表面太平,背地里隐着的巨大危机,如若红莲公主在此刻回归,必将揭起涛天巨浪,也必将卷进墨家权斗旋涡,那,并是他所愿见的。
沉吟片刻,他默默的取出一面古朴的瑶琴,盘膝席坐,搁置膝头,指落银弦,划动如飞,划出一串串悠扬绵长的优美音符。
琴音悠悠,入耳即将人们带进一幅美妙的画卷里,那里天空一片蔚蓝,标着自由自在的朵朵白云,大南辽阔,山峦起伏,青山绿水锦绣无边,迎风拂面,花香幽幽,鸟声空灵……
柔和的琴音舒缓有度,不急不徐,它与呜咽之音相互消长,又在无形中化解了悲切的琴音,慢慢的带着它走向平和。
聆听中的人心弦渐渐松驰。
已不知饮了多少杯的墨泪,从闷头狂饮变为浅啄慢尝。
几番纠缠,几番变化,两种琴音合为一调,竟又回到了曾经已被演绎数次的那首曲调,悲切,也不高亢,喜悦有感慨,感慨中有丝丝缕缕的怀念。
谁能与我同醉。
相知年年岁岁。
在回旋的曲调声中,墨泪随调吟歌。
曲调太熟,纵使不愿,也情难自禁。
烈酒入喉,心怀悲切,嗓子也有些沙哑,浅唱轻吟变成深重,听起来也更有沧桑感,也更撼人心。
虹光之外的人,微微凝神。
六大长老的眉毛,则越拧越紧。
不妙,真的不妙。
那声音太沧桑,有一种历经百生人生后所大彻大悟的通透,通透与彻悟本是好的,但也要因人而异,这份通透与其他人,比如第一公子等人是好事,对于那个孩子则福祸难料。
那个孩子年龄太小,不该有那种心境,所谓刚极易折,若悟得太通彻,只恐厌生厌修之心,一旦心生偏念,很容易一念入邪,招来无穷魔障。
六人悄无声息的对望一眼,心中划过忧思,几人也更想知道那人儿在里面干什么,看一边正抚琴的人,他们也隐约猜到第一公子应该明白内幕,奈何碍于周围人多嘴杂,也不方便询问。
因有风云六大长老坐镇,其他人想进去一探究竟又没机会,走又舍不得,只能干巴巴的陪着等,大家倒也没什么怨言,连风云长老们都等得起,他们有啥等不起的?
等,大家齐心协力,共站一条线,无言的等。
小舟内的两人,一个与外面的人相对抚琴,一个随曲轻唱,两两任心飘零,直至悲伤散尽又来,心空了又痛,痛了又空,直至身心麻木。
一阵长音,莲皇太孙终于收音,抱着琴默默出神。
他一停,花烬也在一声划弦音后收尾。
无休止的轮回曲子终于结束。
璀璨的彩光下,独留人静立,那远方传来的哗哗流水声分外悦耳,偶有三两声虫蛙叫声也显得格外的动听。
心麻木,墨泪的眼泪也几乎流尽,当琴音停止时,望着漠漠长夜,又自斟自饮。
墨棋沉默一阵亦以酒解愁。
两人似在比拼谁更能喝,默默的举杯狂饮,酒坛空了一只又一只。
一个时辰,两人没停,二个时辰过去,两人还是在喝,三个时来临,似木头般的两人还在继续。
小舟外的一男一女一颗心揪成了团,他们究竟喝了多少酒?他两不愿去计算,怕将吓到自己,只能提心吊胆的无声陪伴,等哪时谁醉倒时赶去接住,省得磕着碰着。
可是,他们失望了,直至东方露出鱼肚白,都没有任何一个有醉意,那重复了几百回的动作还是那么稳妥,那么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