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荣华打量的同时,那人也在打量她,微微一见礼:“我是这里的书生,原本是要进京赶考的,可是因为平州遭了水患,所以才留了下来,帮助乡邻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这大雨天的,也怪不容易,所以才来帮你们。”
“来啊,乡亲们,咱们帮许元帅把这些蓑衣制成的雨披子全都给挂到墙上去。”说完那年轻人自己动手,飞快的麻利,帮许荣华把蓑披子给挂好了,可能是因为长年看书,久不体力劳作,所以有些失手,第三次甩挂的时候一不小心摔到了地面,摔了个满嘴泥,真正的狗啃屎。
换作从前,紫阳一定会笑出声。
可是看着眼前年轻的男子,他的眼神,如星星一样明亮,也如星星一样纯洁。
她笑不出来。
在许荣华还未示意下,立即走上前去,将他从雨中扶起:“你小心点,看着脚下的泥,这里雨水泥泞,别那么着急,再过一会,冷副将的精兵该来了,你不用如此辛勤,还是回家念书去吧。”
“是啊,林卓,还是回家念书去吧。”
“林卓?”紫阳随口道了一句:“你的名字?还挺好听的嘛。”
“谢公主夸赞。”那年轻人似很害羞的模样,赶紧的退了下去。
许荣华打量他的一举一动,发现并无异样。
又见那人与百姓们娴熟的模样,拣了重点的问了几句,发现真是一个居住在平州十几年的本土人,便放下心来,只他那健朗的身形,众人道,他身肖其父,五官肖其母,他的母亲乃是当地人,而父亲是当年经商至此的一位北地客商,这才打消了所有疑虑。
这个年轻人,似乎对紫阳有些好感,所有的举动,都是冲紫阳来的,得了她的一句赞,羞得跟煮熟了的虾子似的。
许荣华突然觉得,这种久违了的感觉,她似乎好久没有看到了。
而这个人,似乎更适合紫阳。
此念一出,她立即愕然。
怎会蹦出这样的想法,真正是奇怪。
打消了念头去,看紫阳和百姓们一起披雨批,也不再多想,也走入了冷虎他们的队列,与他们开始了进入江南后的第一场抢雨……
雨绵绵的下,变得越来越大。
沈磬的身上淋湿了。
许荣华看了紫阳一眼。
她依旧与百姓们在忙活,似乎并没有留意到沈磬。
若是换作从前,她一定会第一个冲上给他披蓑衣吧。
许荣华上前去,将一件蓑衣递给沈磬。
沈磬看了紫阳一眼,她的衣也淋湿了。
“还是先给她吧。”
“怎么?你也学会关心她了?”许荣华打趣。
沈磬面色一凛,随即不再说话。
许荣华知道他们刚刚闹了那么一出,不适应多开玩笑,不禁回过了身去,正要将手中的蓑衣给紫阳,却发现那个叫林卓的年轻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手里拿着一件看上去做工极好的蓑衣,似是工坊制作之物,羞红着一张年轻的俏脸,递到了紫阳身侧的一位大婶身边,那位大婶轻笑了一下,接着将蓑衣递给了紫阳,紫阳大方道谢,露齿一笑,那灿烂的笑颜,惊痛了沈磬的心……
他的心,又痛了。
在这样的雨夜里。
拼命的干活。
头也不回的往工地上最泥泞最难走的地方而去。
那些雨批,仿佛被机器操纵一样,一件件的上了顶。
屋子淋不住了,可是他却淋湿了,浑身湿透。
许荣华看了一眼与众人做事的紫阳,又看一眼沈磬寂谬的背影,似领悟到了一些什么,只能一声叹息……
叹息声里。
一道人影从天而降。
他仿佛一个奇迹。
带着雨水般清灵的清旷,与隔世的悠远。
站在她的面前。
轻轻道。
“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