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心中。
娶妻当娶他母后那样的人,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能从一个区区右相府中的寄居孤女走到皇后之位,何等的不容易。
而且这么多年来,还圣宠不衰,宫中的所有女人奉她为神话。
可是如今,高晋突然觉得,那种宫斗暗杀的不算什么,这种坦荡磊落的坚强,或许才是他所想要的。
因为母后那样的女人太可怕,她甚至可以算计一个帝王。
若是没有母后的算计。他是不可能当上太子的,将来也不可能成为皇帝。
所以他一直坚信,只要有母后在,再找一个能辅佐他的女人。他就一定可以成事。
但如今,他突然有些质疑了。
许荣华这样的女子,如果真的不能为他所有,那么嫁给了他人以后——会不会来毁了他的锦绣河山。
高晋突的一个激愣,原本对许荣华骨子里的轻佻全都退去。
那种想要娶她为妻的念头更强烈了。
他看了一旁的高寒一眼。
这个女人,只能是他的,必须是他的,若不然,宁可毁了她。
可是,毁了她——
看着她支撑着远走的背影。以及那股骨子里透出来的倔强,他突然有点舍不得。
不能毁了她,这样的女人在这个世上,简直就是神一样的存在。
至少在目前为止,他没有见过哪个女人可以做到如此。
哪怕是一直以来对他若即若离的安瑾玉。与之相较之下,也不过尔尔。
经过了上一次的选妃大典,他马上就要正式的册立正妃以及三位侧妃的人选了。
在许荣华与安瑾玉之间,他原本有些犹豫。
可是经过了此事,他觉得,许荣华更胜安瑾玉。
这一趟平州之行,没有白来。
他此来。就是要再次探究许荣华的。
而这样的许荣华,不止令他震憾,更令他欣赏。
可是,唯独没有心疼——
看着高寒眼中毫不掩饰的疼惜,高晋只觉得高寒就跟一个傻子似的。
可是现在的他没有发觉,到最后。他才是真正的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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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荣华回了营。
营中一片死寂。
风都是沉默的。
似乎在为死去的人哀寂。
许荣华没有出声。
久久的看着台下的人。
直到底下的兵士们渐渐红起了眼眶,捏紧了双拳,这才道。
“你们心中有悲伤,我知道。“
那些人没有回应。
看着黑鸦鸦一片。
她又道:“你们心中有恨意,我也知道。”
台下还是沉寂。
可是终究有那年轻的。沉不住气的,哽咽出了声。
“他们是我们的好兄弟。”
“是的。”许荣华道:“我知道,你们很悲伤,也很愤恨,更埋怨……”
许荣华接着道。“是我大意了。”
她看着最前排的一列士兵,左侧第三位与其中一位死去的兵士将领有些像。
她上前去,看着那已经清理了血迹,面色有些紫涨的将领面庞:“他是你什么人?”
“我大哥。”那士兵意简言赅,双唇颤抖着,眼圈已经发红,却不肯落泪。
“为什么不哭?”许荣华道。
“因为哭是没有用的。”那士兵道。“大哥时常教导我,一定要向安南王那样,好好的训练,做一个保家卫国的巾帼之才。”
“好。”许荣华看了他一眼,又转身,看向右侧的第一位士兵。
他略微年长一些,古铜的面庞,带着少年的青涩。
“这位是你二哥吧。”她指了指其中一具死尸。
那古铜面庞的士兵点了点头,转过头去。
“想哭就哭出来吧,可是我要告诉你们,哭是没有用的,解决不了任何的问题。”
许荣华对那个古铜面庞士兵道。
“三木说得对,我们遇到任何的问题,不能用哭来解决,仅仅只有悲愤也是没用的。”
她此话一出,台下的人顿时寂静了。
在她指认兵士的时候,原本还有窃窃私语,现如今,变成了一片死寂。
她看着底下的人,支撑着体力。
底下的人也看着她。
终于。
有人吼道。
“你没有半个亲人死去,当然可以说得这样轻松,死的人都是我们朝夕相处的兄弟,就算不是血脉至亲,却胜似血脉,你怎么能如此轻描淡写。”
他一言既出,四下哄声四起。
“就是,上百条人命,不是死在了对阵敌军的战场上,而是死在了你疏于防范的训练之中,你难辞其咎。”
“就算你是女的,也不可以脱离干系。”
“你是个女的,我们当初就不该相信你。”
“我们要联名上书,状告安南王,我们要讨回公道。”
“对,替我们的好兄弟讨回公道。”
望着台下一张张愤慨的面孔,许荣华觉得的欣慰。
此时此刻,她没有半点的惶惑,或是茫然,只有满满 的坚定。
不管水兵的水底潜伏训练如何,他们的士气已经出来了。
行军作战的时候,兵士当有亮剑之风,不出则已,一出惊人。
所以她在令他们训练的时候,也会做一些利于团队建设的野外拓展训练。
终于起到了成效。
他们的凝聚力已经达到了。
就算眼下有敌军来犯。
仅仅是抱成团这一块,她是丝毫也不怀疑的。
只不过——还是过于浮躁了一些。
但是,死了这么多的人,也难怪他们。
不仅他们,她的心也是痛的,已经痛到了麻木。
为这些不是死在战场上的士兵,心底有一股沉重的悲哀。
她的悲伤却不能像他们一样毫不掩饰的释放,只能沉沉的压在心底,化为了一股悲愤的力量。
“好,我支持你们,联名上书,讨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