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末,许昌城中下起了罕见的大雪。
这应该是最后一场雪。
郭府大门外,老人伛偻着身子,手中提着一袋上好的芝麻松花糕,酒葫芦有气无力地挂在腰间,似乎已经随着老人***起了鼾声。
老人昏昏欲睡,难看的酒糟鼻被冻得红红的,迈起步子又不敢进去,站了很长时间。直到一阵寒风自巷口袭来,从厚棉袄的领口里冷冽地钻了进去,激得他重重咳嗽了几声,身子佝偻地更低了些。
老人幽深的眼眸中闪过一道精光,终于下定决心不想在寒风中受冻了。他仰起脖子咕噜噜地倒了几口,走到郭府的门槛外,慢慢地敲了几声门。
细不可闻的轻盈脚踏声越传越近,大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映入眼帘的女子洁白如雪,那倾世的容颜使得百花都失去了几分颜色。
老人躬身一礼,笑起来的皱纹清晰可见,说道:“你好。”
柳颜微微一怔,如杏仁般的美丽双瞳掠过一抹惑色,却还是礼貌地回应道:“你好。”
老人的双眼撇到柳颜大衣下胸口的饱满鼓起处,心里叹了声好大,赶紧收回,对着柳颜温和问道:“请问奉孝先生在家吗?”
柳颜似乎没注意到老人的唐突无礼,轻吟一笑:“在,老丈人(泛指男性老人)请进。”
老人谢过,拱了拱手,穿门而进。
到了内堂,老人一眼就看到一个清秀素雅的中年男子坐在火盆旁取暖,他的身后站立着一个威武挺拔的巨汉,那身影高如黑塔,令人望而却步。
我微微一笑,虽然这老头看上去色咪咪的相当猥琐,但古人都有好客盛情,我可不能落人口舌。
我客气地请老人入座,泡了一壶热茶。
老人摇头苦笑,抓了抓头,羞赧道:“不知贵府可有美酒?”
我大笑,叫霍原取过酒来,心里却把老人骂了个狗吃屎,什么人,忒的不要脸!
霍原深深地看了老人一眼,待老人投射的深邃目光在半空中与之相接触时,浑身上下霎时迸发出一股骇人的滔天战意!
我一见苗头不对,赶紧拉了拉霍原的大手,这家伙怎么了,不就一壶酒吗?还不至于杀人灭口吧?
老人苍然一笑,道:“久闻先生大名,特来拜见。”
我作揖还礼,好奇问道:“不知老丈人有何贵干?”
老人抿了抿嘴,目光直视着我,良久才轻轻说道:“听闻先生富贵多金,生财有道,可否慷慨相助,解我所急?”
我淡淡地笑了笑,平静说道:“天下熙熙皆为名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老丈人若欲借钱,你我不够相熟。如欲变卖宝物,何不拿出一见?”
老人咳了几声,含笑道:“快言快语,老夫喜欢。为商以德,无往而不利,老夫愿意和先生做笔交易。”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把三寸长的精美小刀,刀身如一泓秋水,锋利无比;刀柄处镶刻着三颗色泽光亮的宝石,曜曜夺目。
“此乃千年宝刀,名唤‘珍碧’。削铁如泥,吹毛断发。”
老人爱惜地抚摸着珍碧,随后沉稳地递给了我。
我慎重地接过,斩落一根长发,缓缓置于刀身上空。长发飘于空中,轻轻掉落,最后干净利落地分为两截。
确实是把好刀。
我提议以五十金买下,老人摇起了头,苦笑道:“先生,你财大,器粗;夫人,有容,奶大。老夫穷困潦倒,不得已才忍痛变卖宝刀。还希望先生能够大度些。”
我微微一怔。
丫的,这老头猛啊!
让我情难自禁地想起一句话:放荡才自由,猥亵出真知。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终我以一百金的价格成交。
老人满意地笑了笑,道:“家中多懒惰徒弟,闲散妇人,多谢先生。”
我摆了摆手,和霍原一道送老人出门。
老人闭起了双眼,施了一礼后,潇洒远去。
他矮小的身影走在鹅毛大雪中,渐渐消失不见。
我拍了拍霍原,疑惑问道:“你想动手?为什么?”
霍原面无表情,冷漠的双眼一直凝望着远处那个小小的黑点,半响才吐出一个字:“强!”
我皱了皱眉,不解道:“哪里强?我觉得他还打不过我。”
霍原拉着我走向纷飞大雪的大街上,指了指地面,冷冷道:“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