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从西方净土传来了一件令三界震动的大消息,消息很简单,北方多闻天王又是第一个知道这消息的人。当日在南天门外的值班小房里,他掩低了声音,对身边几个人说道:“知道吗?观音菩萨有动作了。”
于是,天界的所有人都知道观音菩萨有动作了。
先且不论观音菩萨的动作具体是什么,但只要是一直安静雌伏在阿弥陀佛身边的观音菩萨。忽然间有了动作这个事实,便足已经调动所有人的兴趣,震骇所有人地心神。
五百年不动,不动则已。一动必将惊人。
又过了几日,事情渐渐清楚,听说那日阿弥陀佛正在净土开法会,黄鹤乱飞,佛偈四闻之际,观音菩萨忽然走到湖边,灌了一瓶子净水,然后毫不持礼地背身微笑离开。将自己充满嘲弄意味的背影留给了净土的菩萨罗汉,还有那尊佛。
事情的每一个侧面,都通过不同的观察者,传到了不同的倾听者耳中,有的人对于菩萨离开时的那一丝微笑产生了极大疑惑,努力想从那丝微笑唇角翘起地弧度,来判定菩萨内心深处的情绪,也有人在通过第n手资料。计算当时菩萨走到湖边时蹲下的姿式。以确定他当时思考的方向,还有人在四处打听。大势至菩萨当时脸上的表情是什么样地。
还好没有人找人临纂阿弥陀佛当时的神情,对于一方大佛,这点尊敬心还是有的。
事情还是没有弄明白,为什么观音菩萨当时会忽然从法会上离开,阿弥陀佛为什么会叹气。
但所有人都知道,菩萨与佛爷,就是用这两个动作,表示了决裂。
道界诸天中,真正有大智慧的大神通们,却从旁人描述地景象里察觉到了一个值得注意的疑点——观音菩萨离开之前,曾经去湖里灌了一瓶净水,这个动作,引起了他们的怀疑——那些大神通,甚至不屑于参加到凌霄宝殿与北极大殿的天界大战之中,却是对于观音菩萨的那个瓶子十分感兴趣。
就在此时,观音菩萨广法帖,定于四月十五日,于普陀山开法会宏佛。
法会的消息马上传遍天界诸地,而就在此时,北极紫薇大帝忽然宣布暂时休兵,天庭里的战争,便因为这场法会戛然而止,那浴血奋战的千万天兵们,也因为这场法会,得到了暂时休息地机会。
所有人都在等着四月十五日。
四月十五日,普陀山上,陆陆续续有些人驾着彩云,骑着灵兽,从四面八方,来到了普陀山下,然后为了表示尊敬下云舍骑,拾阶而上,恭恭敬敬地在普陀山清净玉坊下,按照事先排列好的蒲团坐下,等着法会的开始。
在玉坊前面,一座莲花台正在盛开,台畔粉色莲花瓣在风中轻摇,就如同处在不停地开放过程中一般。
一只浑身长满黑毛的和尚正在为四面八方到来的仙人们安排着座位,那些仙人们见他亲自招呼,却不敢坐着,先行见礼。
黑毛和尚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头上戴着个有点儿旧了的金箍儿,请众人坐下,便走回了莲花台旁。
莲花台边,木吒行者正双手合什,面色平静,他早看见这些清净玉坊下,坐着的,尽是些仙力普通的仙人,真正有身份,有神通地,却是根本没有来。
黑毛和尚走到他身边,嗡声嗡气道:“菩萨算地很对。”
正说着,木吒的眼睛亮了一亮,看见远方一朵红云飘了过来,红云缓缓落在普陀山下,走下来了两个人,一人黑面肃然,手托宝塔,一人面相英俊,长枪于后,红绫为带。
二人从仙人位列中走过,仙人们齐齐站起行礼:“见过大元帅,见过海会大神。”
木吒迎上前去,微笑道:“父亲,弟弟。”
李靖面色肃然,忽然说道:“菩萨既然开法会,我们家自然是要来地,只是……”他看了看四周,皱眉道:“看来菩萨此次算错了些。”
西方净土的法会还在开,虽然没有邀请佛宗之外的人马,但此时观音菩萨也开法会,在旁人眼中,就像是在与阿弥陀佛唱对台戏一般。
等于说,这两场法会,就像是两方面的实力宣告,也像是天界所有人的一次表态。
究竟是站在阿弥陀佛一方,还是站在观音菩萨一方。
本来这是佛土内部的争斗,但是这五百年来,玉帝与西方净土交好,而观音菩萨向来又是在天庭极有地位的大尊贵者,所以两相互扰,倒让这天界不论道佛,都有些揎攘起来,所有人都在观看,究竟有谁会来到普陀山参加观音菩萨的法会。
只要是来了的,不异于是向西方净土表态。
李家乃是天庭重要人物,但李靖大儿子在佛祖离开之后,便随着须弥山的覆灭,惨被打亡在人间,所以他家与西方净土有不世之仇,加入观音菩萨的阵营,是理所当然之事,而其它的那些厉害人物,不免却要考虑许久,看看这个态应该怎么表,怎样才能又不得罪观音菩萨,又不会让玉帝和阿弥陀佛不高兴。
人事这种事情,总是最复杂的。
“菩萨早料到了。”木吒引着父亲与弟弟去了处安静地所在,微笑说道:“再等会儿。”
三坛海会大神忽然回头,双目一寒,紧紧盯着清静玉坊前的那座莲台。
普陀山中一片静寂,所有人都将眼光投向那座莲台。
莲台上缓缓升起一个瓶儿,正是观音菩萨向来不离手的净瓶。
哪吒忽然微笑问道:“今天这法会,只怕就是看这瓶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