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蔚也是满肚子怨气:“辞修,他不走我也没法子啊!再三请示,可他一点儿表示都没有。”
“现在还有哪些没走?”陈诚脑子一转,紧问道。
“没有了,只有徐永昌部长没走。”
“那么好吧,我来请徐部长转陈。”陈诚说完挂了电话。
陈诚到底是蒋介石亲信,左右相随多年,深知老头子的秉性。这时左右亲信请他撤离,他是不会走的。但那些居要职,又非亲信的人,像军令部长徐永昌来出面说情,情形可能就大不一样了。说穿了,是一个面子问题,也显示蒋委员长的从容不迫。
果然,徐永昌出面,马到成功,蒋委员长终于答应撤离。
24日入夜,蒋介石携夫人宋美龄踏上了去机场的夜路。
飞机摇晃着冲入漆黑一团的夜空。宋美龄长舒一口气,把头靠向椅背,闭上了眼睛。但蒋介石却伸长脖子,望向窗外,灯火管制下的武汉三镇,已是一片黑暗,只有零落的几盏孤灯和偶尔落入市区的炮弹映出的团团火球,显示着这座大都市尚未僵死的生命。
武汉城郊,炮声隆隆,火光闪烁。他知道这是守城部队在同日军进行最后的血战,他也知道这炮火很快就将熄灭,夜色大地还将恢复死一般的沉寂。
蒋委员长面目呆滞,口中喃喃道:“完了!武汉终于结束了!”其实让蒋委员长觉得更没有面子的事情不是武汉的陷落,而是自己丢掉武汉的同时,华毕成在北方收复了陕西,国人会怎么看?根据军统的情报,中下层军官大部分都对武汉政府有不满情绪,更有甚者,薛岳、李宗仁、宋希濂这些高级将领现在也对蒋委员长的领导能力有质疑……
不过事情并没完。不知是蒋委员长太舍不得武汉,还是仓促起飞机员受惊,一直为他服务从未出过错的专机机组一出武汉就发现飞机鬼使差似地迷了航。黑沉沉的夜空上下左右一个样,什么也辨不清。飞机乱转了一气也没弄出个所以然。再乱飞下去燃油耗尽,无疑将钻进地狱之门。
机长无奈地向蒋委员长请示:返回武汉。
蒋委员长再次确认别无办法时,也只能点头同意。
飞机又循着原路向回飞去。
武汉机场上,一队中国工兵正卖力地在破坏设施,跑道甚至被炸毁一截。再晚回来一会儿,蒋介石确确实实要留在武汉了。好险!蒋介石步出舱门,枯瘦的手上竟是湿漉漉的……
11月25日凌晨4时,蒋介石的座机迎着秋风,重又冲上已透出熹微的天空。
此刻,汉口戴家山,已出现了稻叶第六师团佐野支队第23联队日军士兵幽灵般的身影。
25日夜,汉口沦陷!
26日凌晨,波田支队率先从宾阳门突入武昌!
27日午后,汉阳也飘起了炫目的太阳旗。“君之代”的国歌声终于在武汉三镇上空疯狂地奏响。
11月27日,随着牛岛支队一部耀武扬威地踏进校园草坪,武汉大学这座享誉中国的神圣学府被侵略者蹂躏、践踏了。圣洁和野蛮,尤如图书馆楼顶上迎风猎猎舞动的膏药旗,极不谐调地在珞珈山脚下一方净土上碰撞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