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拍拍季莨萋的手,深深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那口气是为了这烦乱的季家,还是为了可怜的季莨萋。
这边两祖孙又说了不少叮嘱的话,那边秦氏也回到了四香园,刚进屋子,就看到季靥画正坐在房里喝茶,她微微垂眸,走了过去,“还没睡呢?”
季靥画嫣然一笑,抬头道,“母亲这就回来了?怎么就去了这么一会儿?”
“事情好像不如我们设想的那么简单,那季莨萋竟然安然无恙的回来了,我还以为她怎么的也是受了点伤,可刚才一看,竟然半点事都没有,她也是够命大的。”秦氏叹了口气,有些怅然的道。
“那我们失败了?”饶是季靥画向来冷静自持,在面对失望时也难免面露焦急。她纤细的手指把茶杯放下,面容微顿,犹豫了一会儿又有些埋怨的道,“我就说这件事应该禀告给外祖母和诸位舅舅,母亲您偏偏不肯,要是有秦家的人帮忙,一个区区的季莨萋,还不早就死一千回了,还有今日,本以为季莨萋遇上澜郡主会爆发恶战,没想到两人竟然惺惺相惜起来,母亲你知道我从下人口中听到消息时多气愤吗?早知如此,我今日就不该放弃去赏花宴的机会,说不定还能因此和澜郡主结交上……”
“你这是怪母亲吗?”秦氏面容微怒,没料到自己辛辛苦苦忙活了一天,季靥画确实这个态度,顿时有些泄气,眉头也皱了起来,“靥画,我知道你心里不服,但你要知道,你娘我虽是秦家的女儿,却已经嫁人多年了,你那些姨妈们哪个不是狠毒的人,她们个个嫁人后都在娘家过的风生水起,可你娘我出了事却要向娘家求救,你是想让娘被她们笑话死吗?”
季靥画垂下头来,顿时不说话了,她也知道母亲的困难,可是她又没办法不恨,母亲是秦府的嫡女,除了她,她那一房的全都是庶女,可那些庶女却一个个都嫁得比她好,而母亲当年为了嫁给父亲,还差点和秦家闹翻了,之后母亲就很少回秦家,虽然在季府的人看来母亲就是秦家的代表,可实际上,母亲这些年来每次回秦家从未说过一次季府的事,唯独就是父亲升官一事,她向舅舅们求了人情,本以为这样一来她就能完全掌控季府,可偏偏官职一事出了这等岔子,父亲一下子对母亲疏冷起来,那个原姨娘还怀孕了,老夫人又重新出山,每件事都盯紧了母亲,这些事加起来母亲可谓腹背受敌,但是尽管如此,她又还是愤怒,她们明明可以向秦家求救的,没面子又怎么样,还有什么能比现在更遭的?季莨萋现在搭上了长公主和澜郡主,往后指不定如何风生水起呢,她实在是等不起了,想到自己平白失去了处子之身,京都闹得风生水起,母亲还瞒着外祖母说是有人故意造谣,不让外祖母插手帮忙,她的一腔委屈顿时灌于眼眶,眼眸一红,泪珠就掉了下来。
见女儿哭得梨花带雨,秦氏也心疼起来,急忙道,“你先不要伤心,这件事还没完呢。”
季靥画抽抽鼻子,可怜的眸子泛着盈盈水光,哽咽的道,“还有什么办法,母亲今日既然都派杨妈妈回了秦府,就该向外祖母禀明一切,您让杨妈妈借了一队秦府的小兵有什么用,现在季莨萋一点事都没有的回来了,咱们所做的一切都付诸流水了。”
“那可不一定。”
“嗯?什么意思?”季靥画听到希望,立刻停止了哭泣,仰头看着秦氏。
秦氏神秘一笑,眼底掠过一丝冷光,“你就放心好了,事情虽然不如我预期那么完美,但是也不至于太差,那季莨萋今日虽然免过了一死,但却免不过明天的名誉扫地,你且看着,你受的哪些苦,吃的那些委屈,母亲都会一点点的让她偿还给你,靥画,你要相信母亲,母亲活了半辈子,不可能输在一个黄毛丫头手上。”
季靥画虽然不知母亲还有何手段,但听到这里也点了点头,可是不知为何,她心里却还是有点隐隐的不安。
第二天一早,小巧正在替季莨萋梳头,就听外面秋染唤道,“表少爷,您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我们家小姐才刚起呢。”
小巧闻言皱了皱眉,看向自家小姐,“小姐,表少爷又来了。”
季莨萋睁开眸子,看着铜镜中倒映的自己,嘴角勾起一丝浅笑,“让他进来吧。”
小巧一愣,她还以为小姐不会见表少爷呢,以前小姐不是挺讨厌表少爷的吗?怎么昨天开始就好像变了似的?心中虽有狐疑,但小巧还是乖巧的点点头,冲外面唤道,“秋染姐姐,小姐让表少爷进来呢。”说完她手里的动作加快,轻轻替季莨萋的头上挽了一个玉珍斜髻,有些后顶上插了一枚紫薇葫簪,这别致的装束配上季莨萋淡雅的气质,相得益彰,清新之余又添了一分娇媚。
门外秋染听到小巧的声音,明显也是一愣,可失神后便让开道路,对面前这个倾国倾城,束发清冠的妖孽男子做了个请的手势,“表少爷,您进吧。”
梳好头,季莨萋转过身去,正好见霍止零挑开门帘,走进来,他今日身穿一件白色云锦长袍,腰间绑着一根石青色白纹革带,此刻他淡笑吟吟的,眉目清朗。
季莨萋见状问道,“表哥怎么这么早?”
霍止零伸手出袖子里一探,变戏法似的掏出个小盒子,递了过去。
季莨萋眯眼微微一愣,但在霍止零那明亮如点辰般的目光下,还是接过来,轻轻打开,却见里头是一个绣着栀子花的清新香囊,她翻来覆去瞧了一会,不由笑道:“表哥什么时候喜欢上姑娘家的玩意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