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莨萋看着他手中那只白兔,兔儿的脚下有滩血渍,这白兔受伤了。
小巧向来心疼小动物,见状就想将那兔儿接过来,可她看着眼前这陌生男子,还是不敢放松警惕,“这位公子从男客的院子走到女宾的院子来,就是为了送个兔子过来?”
小巧这话的音色带着明显的起伏,是人都听出了她话音中的轻蔑,那刚烈男子似乎因为人品受到了质疑,眉目有些不悦的蹙起,他将小巧上下打量一番,然后又用那鹰隼般的目光在季莨萋身上绕一圈儿,最后嗤笑的道,“我只是要去茅房路过这儿,正巧看到这只兔子在丛里被树枝扎伤了,便顺手抱起准备交给季府的下人,莫非你还当我是蓄意潜伏在这儿,就为了轻薄你家小姐?”他眉目坦然,眼底却有一片狭促,他冷漠的看着季莨萋,幽幽的道,“一个黄毛丫头罢了,本少还没这样拙劣的眼光。”
“你……”小巧闻言一怒,气得想当场反驳。
季莨萋却一把拉住她,淡淡的道,“小巧不得无礼,来者是客,莫要让客人看了笑话。”说着,她又对对面的男子道,“这位公子,我的丫鬟不懂规矩,这兔儿的确是我府中所养,因家中新添的男丁是难产而来,便养了几只小动物冲冲喜,这兔儿交给我便是了,不打扰公子了。”
那刚烈男人哼了一声,将兔子丢到季莨萋怀里,转身大步杨飒的从她跟前走过,走向了另一个院子的方向。
“那人真是太无礼!”小巧气得不得了。
季莨萋看她一眼,摇摇头,“他的脾气就是如此。”顿了一下,她又扯着唇角,嘟哝一声,“真没想到,他居然回京了。”
“小姐认识他?”
季莨萋凉薄的哼了一声,淡漠的道,“秦家四少,秦元烨,大夫人的亲侄子。”
“秦……秦家的人?”小巧楞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人居然是秦家的人,秦家的男眷不是听说都在边境镇守吗?怎么会跑回京都来?
季莨萋没有再说话,低头看了看自己怀中的兔子,摸了摸兔子的腿骨,然后冷笑道,“这兔子的腿是被人打断的。”
“啊?”小巧一愣,连忙将兔子抱过来,一看那兔儿可怜巴巴的红眼睛,立刻不忿起来,“是那位秦四少吗?岂有此理,堂堂男子,怎么对小动物这般狠心,还将门之后呢……”
小巧还想侃侃而骂,季莨萋却截口道,“不是他。”
季莨萋前世与秦元烨见过几面,有过少量的接触,知道他的为人比之其父和其伯还有上头那几位兄长,要坦然一些,秦家虽然没几个好东西,但也不乏有些真男人,秦元烨性格粗狂,脾气火爆,却难得的有一份秦家人都没有的菩萨心,也就因为他外强内柔,所以他做不到面对敌人的心狠手辣,因此他在边境多年,到前世司苍宇夺宫成功时,都还只是个领头小兵,连个品阶都没有,但反观他的三位兄长,年纪轻轻已经是二三品的中军、领军了。
换言之,秦元烨就是个心慈手软之辈,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没事闲着伤害一直兔子。
“不是他,那是谁?”小巧没问小姐是怎么断定不是秦元烨所为的,但她无条件的相信自家小姐说的任何话,但同时她也好奇,到底是谁这么无聊,好好的兔子,惹着他了吗?
“你想想,这兔儿的用途是什么?”季莨萋提醒道。
用途?小巧愣了一下,随即恍悟过来,“冲喜,挡刹。”
季莨萋一笑,“没错,那这开过光,特地摆在家里冲喜挡刹的吉祥物突然死了,你说下场是什么?”不等小巧回答,季莨萋继续道,“下场就是所有人都会怀疑柳姨娘的儿子是个煞星,连吉祥物都能克死的天煞孤星,你说谁最愿意这件事发生,那这兔子的腿,就是谁打断的。”
不过这兔子明明是被打断腿的,季莨萋不相信秦元烨深处军营这么多年,会连断伤还是戳伤都分不清楚,什么被树枝绊了兔子脚,估计是秦元烨找茅房的时候发现了有人要杀这兔子,便一时多手给救了,可救下了又不知道怎么办,毕竟这里是季家,是他亲姑姑的家,他不可能将季府下人虐待动物的事说不出去,便在这儿等着,看谁过路,就将这兔子交过去,也算脱了烫手山芋。
其实秦元烨完全可以将那兔子丢了,这样,这烫手山芋就脱手了,可他估计是担心这兔子若是不及时救治会死,所以才等着人路过将兔子交托出去,他想不管是谁路过,只要是女眷,看到这么可怜的兔子都会不忍心,而且女子在男眷面前天生就有装柔扮善的本能,当着他这个翩翩君子,肯定不可能不管这兔子,这兔子有救了,他又于此事无关了,岂不是一举两得。
不得不说,季莨萋将秦元烨的心思猜得简直一模一样,这当然不是因为季莨萋有多聪明,而是秦元烨这个秦家唯一的奇葩,真的太简单了,前世季莨萋曾司苍宇说,秦家四少是扶不起的阿斗,但她倒是觉得,这位秦四少比之秦家的那些老狐狸都单纯,这样的性格,他反而会活得开心点。
“将这兔子抱去给高然,让他送出去救治,到底是府里的吉祥物,不能有个三长两短,你再在院子里看看,别的动物还好吗?若是死了,让高畅去府外买几只一样的送进来,在开宴之前一定要办好。”养兔子的花园就在前面拐角,等到开宴的时候,看戏的女眷们都会从戏园子回到前厅,到时候她们就会路过花园,也就会看到那里的所谓吉祥物一只都不剩了。
“是。”小巧连忙应下,可是她又不放心季莨萋一个人,便迟疑的问,“要不要我去将秋染叫来,今日府中闲人太多,小姐一个人行走,要是遇到了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