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妨事。”不等他说完,季莨萋便摆摆手,似乎真的不介意。
姜海、许业、李钧三人都有些尴尬,虽然三人还没真正的将季莨萋当做老大,但毕竟是他们有求于人,还等着她帮忙将杜公子偷渡回京呢,而是这位当事人可好,自己一枕头砸过来,一点不担心得罪人。
季莨萋没看三人的表情,只是直接走进房间,一进去,就看到房间里简陋的摆设,还有坐在床上,那胡子拉碴,发丝凌乱,脸色乌青苍白的颓废男子。
皱了皱眉,眼前这人的确是杜信炜,季莨萋可以确定这个外貌她早已烂熟于心,只是,此刻这样的他,却是季莨萋从未见过的。
“出去!”一声带着愤怒的冷声从床上人口中溢出,声音阴冷,却是头也没抬。
姜海看在眼里,不忍的唤道,“杜公子,我们想与你商量一下送你回京的事……”
姜海话还没说完,床上的杜信炜却突然冷笑一声,满脸嘲讽,“你们也嫌弃我了?好,我走,我现在就走!”说完,他撑着双手就要站起来,但奈何双腿无力,一离开床榻,整个人就往前一倾,眼看就要摔倒了。
电光火石间,站在最前面的季莨萋已经冲了上去,双手揽住对方的双臂,勉强扶住了他。
铺面而来的清香让杜信炜回过神,他挣扎着抬起头,就对上一张略微熟悉的脸,和一双冰冷切寒,仿若冰渣似的眼。
他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这人的身份,脸色又黑了几分,“放开!”被一个女人这么抱着,他的尊严何在。
却没想到听到他这么说,季莨萋竟然当真双手一放,直接往后撤退。
“砰”的一声,杜信炜身体没了支撑,果断的掉在了地上,腿上的伤口当即渗出血来。
猛地的抬眼瞪着对面的少女,杜信炜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愤怒。
这样的杜信炜实在是陌生至极,季莨萋不动声色的又蹙了下眉,看着姜海三人小心翼翼的将杜信炜扶到床上,后者却不领情的将三人挥开,她才缓缓开口,“堂堂禁军统领杜大人,原来只是个以怨报德之人。”
“你说什么?!”杜信炜再次凝目,这次倒是看清了季莨萋的样貌,同时也想起来了自己为何对她有些熟悉感,“你是季莨萋。”这句话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季莨萋轻笑一声,“难为杜大人还记得。”她语调讽刺冰冷,令房间里再次呈现死一样的寂静。
李钧咳了一声,打破寂静,看向杜信炜,狐疑的问道,“杜公子认识当……季小姐?”下意识的,李钧将“当家”两个字咽了回去,毕竟杜信炜不是天王寨的人,天王寨的家事,他不需要向杜信炜交代。
对于他的刻意隐瞒,季莨萋很满意的,毕竟她的身份特殊,与匪贼同流,的确是不宜声张的事。她视线落在杜信炜渗血的大腿上,皱着眉问,“你的腿怎么了?”
她这样直言不讳的询问,令姜海三人都有些尴尬,摸摸鼻子想代为回答,却听杜信炜口气生冷,满脸阴霾的开口,口中却只吐出两个字,“废了。”
废了?季莨萋一愣,前世的杜信炜应该没有遭过此一劫。
季莨萋双眸深邃,眼睛在他腿上绕了几圈,又绕道他阴沉灰暗脸上,心里微微有些波动。一下子倒是理解了他刚才的失常,杜信炜的性格她比谁都了解,他自小身份特殊,这也造就了他从小就表面冷漠淡然,骨子里却执着高傲的性格。而前世两人相识时,至少是在十年以后,那时候的杜信炜各方面阅历经验,包括心性智慧都是成熟的。但今世,两人相识的年龄大大提前,现在的杜信炜还太年轻,还没有完全脱离父亲的保护成为一个真正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所以面对双腿残废这样的打击,他完全接受不了。
想到这些,季莨萋不免唏嘘,果然每个人都需要一个成长过程,前世的认识,让她从一开始就将杜信炜定格在那个高大英雄的形象上,所以刚才看到他那样执拗悲愤时,她真的惊住了,心里失望之际,还真以为自己是认错了人。
沉下眸子,她又问,“怎么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