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来,这是蓝姨娘一直梦想着的,所以她看着季云雀,诚恳的哀求道,“云雀,娘知道你舍不开季家的荣华富贵,但是你在那个家里说到底也就是个庶女,这次大夫人对付不了我们,却肯定记恨上了我们,往后你的亲事还要由她做主,若是她将你嫁给一个贩夫走卒,或者老弱伤残又该怎么办,你跟着爹娘走,我们过自己的日子,娘保证,往后定然给你找个好夫君,安安生生的过一辈子。”
“不行!”却不料季云雀想都不想就拒绝,“跟着你们我能有什么好亲事,我要回去,就算大夫人记恨上我,可是还有父亲,我去求父亲,去求老夫人,老夫人虽说平日心冷,但是我到底是她的孙女,她不会见死不救,就算被逼靠拢季莨萋我也心甘情愿。”
“你这孩子!怎么说不听呢,那人不是你的父亲,那家不是你的亲人,我们才是一家人,你爹在这里!”蓝姨娘急了,抓着季云雀的胳膊将她狠狠一扯。
季云雀吃痛的甩开她的手,满脸寒意的对正苦涩望着她的中年男子道,“我是季家的三小姐,我也是镇国公季呈的三女儿,我不认识你,你走!”
“云雀……”
“云雀!”蓝姨娘怒目横瞪,满脸铁青,“他是你爹,他是你亲爹!”
“他不是我爹,她只是你的表哥,是你娘家的亲戚,若是他好想活命的就走得越远越好,永远不要联系我们,娘,你为什么还想不明白,父亲对你不好吗?她给了你锦衣玉食,美好生活,你为什么却总想着这个没出息的男人,他坑蒙拐骗做的什么营生你又不是不知道,跟着一个骗子,你怎么知道他对你的感情是真的,娘,他靠不住的,父亲才是对你最好的人。”
“他对我好?!!”蓝姨娘怒极反笑,“她若对我好,就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哥哥死在我面前,他要是对我好就不会因为大夫人的一句话,在众目睽睽下打了我三十大板,他要对我好就不会一个个妾侍娶进门,他要是对我好,我就不需要践踏尊严,苟延残喘的依附在大夫人身边,才能保全你的一条小命,他这叫对我好?啊,这叫对我好?!”
“娘,你在说什么?”季云雀不明就里的看着她。
蓝姨娘苦笑一记,眼泪又流了出来,中年男子将她紧紧搂住,看着季云雀,失望的道,“你说得对,我是没用,可你又知道我为何这般没用?二十年前,我也是寒窗十年,等着一举高中娶你娘过门的有志之士,若非你口中那个尽善尽美的父亲,我又何故被考官诬陷作弊,押入天牢整整三年,且终身不得再入考场,而就在那三年内,你父亲用尽手段逼迫你外祖母、外祖父,纳了你母亲为妾,我原以为表妹嫁个了当官的,至少也能衣食不愁,犯不着跟我这个了无前途的傻书生,可是你又知道我是如何再遇你娘的?”
季云雀不说话,只看着他。
蓝姨娘咬着唇摇摇头,“别说了,过去的事,我都不想提了。”
“不,你不说云雀始终不懂你的苦衷,始终不知道你当年有多么辛苦。”顿了一下,中年男子才继续说,“那时候我出狱不久,无法再考科举,只能在市集找些活计,就到了一家棺材店做小工,刚好接到的单子就是你们季府,你可知道要做棺材的是谁?”
“是……我哥哥?”季云雀不确定的看向蓝姨娘,她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哥哥,府中从来没人跟她说过,就连丁姨娘也不止一次用无男嗣一说挤兑娘,所以她一直以为娘只生了她一个。
“不是。”却不料中年男人摇摇头,脸色却深沉了许多,“是你娘。”
“什么?!”季云雀目瞪口呆。
“你娘当时因为你哥哥出生半月便死因不明,在府中大吵大闹,弄得你那个所谓的父亲不厌其烦,有一次你母亲找到蛛丝马迹,知道真相与那位大夫人有关,就找那大夫人寻个说法,却反被大夫人诬陷,落到一个家法伺候的下场。你那父亲也够心狠,明明半点证据没有,可就因为那大夫人一句抱怨,就将你刚刚经历丧子伤痛的娘给打得半死,大夫到府中去医治,只说让准备身后事吧,你父亲二话不说就请了棺材店的人去量身,我这才重遇你娘……”说到这里,中年男人竟也差点流泪。
想到时隔三年,在看到钟爱了一生的表妹时,她却是那副奄奄一息,出气多进气少的摸样,现在想来他都心疼得无以复加。
蓝姨娘哽咽了一下,看着季云雀,“若非你爹的出现,娘根本不想活了,云雀,爹娘今天告诉你这些,就是不想你再糊涂下去,那个季家根本就是个魔窟,里头没一个好人,你说你要靠拢季莨萋,可你以前得罪过她多少次,她现在当了郡主,连季呈都忌惮三分,你能保证她不对你报复?云雀,听娘的话,跟娘走吧。”
季云雀木讷着脸看着她,心中纵然也没被那段二十年前的事所震撼,但她却没忘记自自己出生以来,父亲却是再没对娘横过眉毛竖过眼,她相信父亲也是爱着娘的,父亲肯定也是想弥补娘,这么一想,她又道,“要走你们走,我不走!”
“你这孩子怎么说不听呢!”蓝姨娘急了,若非中年男子拉着她,都要上去打季云雀了。
季云雀倒退两步,冷眼看着两人,突然丢下包袱,转身就往季府跑。
“云雀!”蓝姨娘大叫,连忙去追,却被身边的男人拉住,“你干什么,让我去追她,她不能回去,她是我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