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下土豆和红薯的事不提,单说朱由诚,应付完徐光启,勿勿吃了午饭,便马不停蹄,直奔兵部,处理炮手的事情。京师三大营事关国防,如果拖拖拉拉,不明不白地使用这些还属于三大营的士兵,被人弹劾有不臣之心,那才冤枉呢。
进了兵部大堂,一看兵部尚书,他不由乐了。原来,兵部尚书是他的老熟人——李春烨。说到李春烨,他可以说认识了两辈子——这一辈子和上一辈子。上一辈子,他去福建泰宁旅游,参观过他的府邸——泰宁尚书第。历经三百多年的风雨,原主人李春烨早已故去多年,但尚书第历经岁月的洗礼,见证时代的风霜,却依然倔强地挺立着。尚书第里还有他的塑像,当然和这辈子的真人是没有半分相似之处。泰宁的街头,还有他正在写辞官信的铜像,说是为了侍奉日薄西山的母亲,他在人生的巅峰毅然辞官归隐。不过,据上一辈子旅游时的同伴——一位业余明史专家推测,李春烨这家伙侍奉母亲八成是借口,最大的可能性是被吓走的。因为明末的兵部尚书的下场都不太妙,他前任兵部尚书高第被打发到辽东戍边去了,如果再不走,他恐怕也要跟着去辽东。
果然,李春烨脸上看不到升官后的春风得意,只有深深的忧虑。
见朱由诚进来,李春烨强打精神,站起身迎接。
听完朱由诚的来意。李春烨拍着胸脯打包票,说别的兵部尚书可能帮不了他的忙,但自己一定帮他办得妥妥当当的。因为他这个兵部尚书可不一般。还“协理京营戎政”也就是说,京师三大营,他说了算。
当堂签署文书后,李春烨笑呵呵地问道:“哥们对你是不是很不错?现在哥们有难,你可不能不帮啊。”
“李大人有话请说,只要能办到,小可一定照办。”
听到朱由诚的答复。李春烨把他拉进密室,哭丧着脸说道:“朱大人一定要救救下官哪。”
朱由诚是从四品。李春烨是正二品,从哪里论,也论不到“下官”二字。朱由诚慌忙说道:“你是尚书,怎么能对我自称下官呢?”
“嗨。朱大人,你就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皇上让你主管两院,现在朝廷和军队里到处都是你的学生,随着学生数量的增多,朱大人的势力必定暴涨。而且朱大人又是龙图阁大学士,铁板钉钉的内阁阁老,下官只是提前叫了一声大人而已。”
朱由诚知道自己将来进内阁基本上是公开的秘密,也不矫情,不在“下官”二字上作文章。直接问道:“你遇到了什么麻烦?”
“还不是这个倒霉的尚书害的。我本来是太朴寺少卿,主管马政,兢兢业业。蒙魏公公不弃,擢升为兵部左侍郎。高第高大人年富力强,下官原本没有出头之日。不过,前些日子,高第大人临危受命,平迁辽东经略。当然。因为辽东土地尽失,高大人这个辽东经略的准确官职应该是蓟辽经略。因为朝中不可一日无兵部尚书。结果这个倒霉差事落到了我的头上。”
朱由诚正色道:“兵部尚书,正二品,主管天下兵事,位高权重,就连小可也得不时借重大人,怎么能说是倒霉差事呢?”
“朱大人说得是,如果辽东无事,兵部尚书确实是美差,可是现在辽东不宁,兵部尚书难当啊。辽东平安无事,兵部尚书当得顺;辽东吃了败仗,兵部尚书就要倒霉了。可是辽东连年大败,这是为什么呢?朱大人不是外人,我就明说了吧。辽东败仗的根本原因是养贼自重。当年两大名将——戚继光和李成梁镇守边疆。戚继光守城有方,所以鞑子都不敢进攻他的防线,功劳大,但战功少;。而李成梁基本不守城,鞑子屡屡侵犯他的边界,而他又很能打,每打必胜,守城无功,但战功赫赫。后来戚继光调离蓟镇,辽东李成梁一家独大,原因就是李成梁养贼。李成梁是个很贪心的人,发现克扣军饷、吞没战利品不如收受建奴的贿赂效益大,于是放纵建奴,导致建奴崛起。后来,李成梁调离辽东,继任的辽东经略虽然军事不行,但贪心一点都不比李成梁小,继续养贼,最终导致萨尔浒一战,我军惨败。后来的辽东经略虽然励精图治,但下属养贼已经养成了习惯,一门心思捞钱,根本无心与建奴战斗。大人不觉得奇怪吗?一些军队在大明序列,战斗力弱得犹如兔子,可是一旦叛变,却凶猛如虎,狡诈似狼,就是这个原因造成的。你说,率领这样的队伍打仗,还能取得胜利吗?可是朝廷不管,只要吃了败仗,就是我这个兵部尚书的责任。其二,孙阁老督师辽东,忠心可表天地,但他老人家去辽东直接带来两个恶果,第一是众所周知的浪费金钱,第二是培养了一大批的军阀,听宣不听调。高大人走后,我整理了一下辽东的情报,得出一个结论,辽东的部队除了极个别将领如满桂、赵率教、何可纲等人之外,其他人都不可靠。养之,空耗民脂民膏;不养,则调头从贼。这样的辽东军队,你还能指望他们打胜仗吗?”
朱由诚那肃然站起,向李春烨深深地作了一个揖,道:“李大人远见卓识,真乃战略奇才。小可万分佩服,请李大人受我一礼。”
李春烨是官场老油条,哪敢受朱由诚一礼,赶紧掺扶。但朱由诚可是武状元,力气岂是李春烨这个书生可比,还是硬受了一礼。
李春烨嘴上连连说不好意思,但心里还是非常美,人总是希望被别人肯定的。更何况肯定他的人还是天下公认的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