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斗看看大家,道:“兄弟爷们、姊妹娘们,时候不早了,该回家歇歇去了。”听到石斗的话,人们转过脸就往外走。
巧凤经石斗、赵慧英和大家的劝,止住了哭声。在赵慧英的搀扶下,来到沙发上坐了下来。她坐下之后胸脯起伏着,呼呼地直喘,心情老是平静不下来。赵慧英给她说得什么她好像都没听见,代答不搭理地样子。赵慧英知道,她是气迷了,仍然想着刚才的事情。她望着巧凤神不守舍的样子,就想叫她歇一会,与石斗递了个眼色和巧凤打了一声招呼,两口子就走了。
朱玉霞像一个凯旋的将军一样,走出马继成家的大门,望望天,望望地,望望远远近近的人,就朗声地大笑起来。她心里觉得好美,巧凤被她骂得狗血喷头,一败涂地,鼻子一把泪一把的,连回骂一句都没有,令她非常地畅快。畅快的是她替鲁含出了气,叫马家后院起了火。今天,她想怎么骂巧凤就怎么骂,想怎么侮辱巧凤就怎么侮辱,令她自豪。自豪自己有本事,骂出来的话又有新意。这场骂,在朱玉霞的骂史上是史无前例的。她长到五十多岁,骂了无数次的人。但是,每次骂人都没有遇到这样的场面,对手简直不堪一骂。这次真是骂得痛快,骂得淋漓,骂得潇洒。美中不足的就是有一点不过瘾。如果巧凤在骂架当中,能厉害一点,也会骂人一点,并且蹦着脚地骂,哪么,她的骂架水平更能发挥到极致。要不人家就说了吗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是人生一大幸事?不过瘾也不要紧,下次,如果马继成再找鲁含要奖牌她再骂。当着马继成两口子的面骂,非把马家骂闭气不可。她掏出手机看看时间,估摸马继成那边这时候该收场了,就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笑完,在心里就暗暗地佩服起自己的男人来,鲁含你真行!定的调虎离山计肯定能行。还别说,鲁含这一招还真管用。叫她媳妇这一骂,还真给骂出成果来了。
石斗两口子走了之后,巧凤一个人哭哭啼啼地坐在沙发上,老是想着刚才发生的事。越想越觉得窝囊,越想越想不明白,这世上的事怎么了?明明的是奖牌叫鲁含给骗走了,反过头来他媳妇还来家里骂,骂马家骂她,好像是马家对不起鲁家似的。骂她还有情可原,谁叫自己财谜心跳,把那奖牌卖了呢!可是,骂马家有何道理?她转念一想,这都是自己惹得祸,如果奖牌要不回来,马继成会怎么样?他是去寻死,还是与鲁含拼个鱼死网破?这多少天来,马继成明显地瘦了,脸比过去小了一圈。他能不瘦吗?奖牌被骗走,她又给他说瞎话骗他。世上还有比自己的媳妇骗男人更可悲的事吗!结婚二十多年来,马继成对自己真是恩恩爱爱,疼爱有加,就像古话说的那样捧在手心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要天也许半个。虽然年轻谈对象的时候她也说了瞎话,但是,结婚之后马继成没有埋怨她,认为那是爱他的表现,说的是美丽的谎言。没想到结婚二十多年之后,她又给他说了瞎话,而且瞎话说得令人发指。这回,马继成还能原谅自己吗?一个在爱情上说过瞎话的人,一个又在关乎马家事业犹存上说过瞎话的人。假如,今后他还能原谅自己,那么她在他的心中还有那么重要的份量吗?自己在马家还能抬起头来吗?她还能理直气壮地教导儿孙们吗?不可能了,这一切都不可能了。人如果丢掉了自尊,没有人尊重你,那么你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义?死了吧!干脆死了吧!巧凤想到这里,就再也不敢想下去了。一抬头,她一下子看见了一瓶农药。
那是一个多月前,马继成打玉米剩下的一点药没舍得扔,就放在哪儿。不知到是怎么弄得?巧凤坐在那儿,就好像看到瓶子那里有人给她招手,还亲热地向她微笑。于是,她起身就走了过去。她把瓶子拿起拧开盖,瓶子里一股刺鼻子的怪味瞬间冒了出来,呛得她差一点吐出来。她拿着瓶子犹豫了一下,又想了想马继成和她儿子马力,接着想死的决心又占了上风。于是,她张开嘴,对着瓶子猛地喝了一口,那浓度比烈酒浓多了,像一个火蛋子一样滚烫滚烫,一直滚烫到她肚子的下边。她咽下之后想再喝一口,谁知,瓶子里边没有药了。她望着空瓶子,呆了半天道:“老天爷,你叫我死了吧!”说完,她拿着空瓶子想往里边倒一点凉水涮涮瓶子的底再喝。
她刚走出门没有几步,就一下子栽到了,药瓶子也摔碎了。也许她命不该绝,这时候,孙怀秀一阵风似的来了。她来是听说朱玉霞骂了巧凤专程来看看的。当时,朱玉霞来马家找事,正好孙怀秀不在家,她去走娘家了。她回来之后,人家给她一说她不放心,电动车一叉就过来了。
孙怀秀看着趴在地上的巧凤,摔得粉碎的药瓶子,闻着刺鼻子的药味,一切都明白了。随即,她掏出手机先拨打了120急救中心,接着又拨打了小四的手机,告诉了巧凤喝农药的事情。时间不长,县医院急救中心的救护车拉着警笛,亮着警灯来了,直接把她拉到了县医院,进行了紧急抢救。大夫说,幸亏来得及时,要不就没有命了。虽然,她喝得药不多,但是,那是剧毒农药。
小四走在前边,把手里拎着的东西往另一只手里倒了倒,推开巧凤的病房门,一步门里一步门外地道:“继成哥,你看谁来了?”
马继成停下手里的勺子,一转脸,一下子愣住了,他万万想不到苏尔雅会来。他以为眼睛看花了,用手揉揉眼睛再看,一看还是她,就惊喜地道:“尔雅,你怎么来了?”
苏尔雅走了进来,笑了笑,说:“我怎么不能来?嫂子病了你也不给我说一声。”
马继成的嘴嗫嚅了起来,半天道:“事发突然,没时间给你说。”
“什么事发突然?”苏尔雅埋怨他道:“净找理由,你不想给我说罢了。”说完,走向了巧凤的病床前。
巧凤一看有人来看她,使劲地笑了笑。想说什么,嘴动了半天,也没说出半句话来。
苏尔雅走到病床前,两手一伸,一把握住了巧凤的一只手,说:“嫂子,你好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