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容拿着那封信,竟是感觉有些烫手。
心里难免腹诽起江凌,有什么话还非要写封信给她?
男女之间私相授受,本就是容易让人诟病,他竟然就这么明目张胆地送了信来。
好在江云佩是个知道轻重的人,起码刚才还先支开了陆芊玉才把信拿出来。
明明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陆清容却难免心虚。
“江姐姐刚才怎么没一起拿出来?”陆清容看着江云佩手中那封之前给大家看的信,突然问道。
话刚一出口,她自己就有些后悔。
其实发现江凌寄寄给她的信中夹了另一封给陆清容的信,江云佩瞬间也有些无措。
想起江凌往日的行事就有些天马行空,向来不大重视世俗常规,这种行为于他而言实在不算太奇怪。
而且陆清容在陆家的几位小姐之中算是书读得比较多的,大哥有时见了她也能说上一两句话,所以这次寄信的举动她倒并没有太诧异。
既然大哥夹了这封信,她总不能不送,好不容易把陆芊玉支走,把信交给了陆清容,江云佩突然也感到有些尴尬,同样不知道该继续站在这里,还是该马上离去。
所以刚刚陆清容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反而让她轻松了许多。
“怎么,难道你希望我当着芊姐儿的面拿出来啊?”江云佩佯装惊讶地问道。
陆芊玉一向心里藏不住事,但凡有心事,不是挂在了嘴边,就是露在了脸上。
细心如江云佩,自然也看出了些端倪。
陆清容闻言,也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她在打趣自己,突然觉得自己那份心虚实在是多余,抬手将信封撕开。
取出里面唯一的信纸,上面居然一个字都没有。
那是一幅画。
正中间是一座城关,异常雄伟的城楼巍然耸立于天地之间,城楼的一侧是高低起伏、蜿蜒不绝的山脉,另一侧却是波涛汹涌、一望无垠的大海。在这一山一海的衬托中,更显出那座城关的威武磅礴之势。
整幅画只是由或轻或重的水墨勾勒而成,却将山海关的险要地势展现得淋漓尽致。
陆清容前世也曾听到过很多关于山海关的传说,知道那是一个难得的天险,享有“天下第一关”的赞誉,但自己却是从来没有去过。
此刻看到眼前这幅画,使得已经十多年没有见过大海的陆清容,竟然有了些热血沸腾的感觉。
她这才突然惊觉,与画中那浪花奔腾的景象相比,自己这些年来的日子实在是太过波澜不惊,心中竟隐隐有些期盼,希望以后的生活能有些不同。
以后?
自己究竟在期待些什么呢?
想起吴夫人那张永远在微笑,却是藏着各种心思的脸,还有蒋轩那副时而阴晴不定,时而玩世不恭的面庞,以后的日子一定会不同吧?
陆清容想到这里,不由露出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苦笑。
一直站在旁边的江云佩,看到信中只是一幅画,并不曾有只言片语,心中还是放松了些,便也凑过来一起看。
“这就是大哥所说的山海关吗?”江云佩看得入神,“这一副山水夹击的架势,的确是地势险要啊!所谓‘襟连沧海枕青山’,果真名不虚传!”
陆清容仍旧有些心不在焉,只是跟着点头:“没想到你大哥还会作画。”
“啊?”江云佩被她说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陆清容这才回过神来,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江凌会画画,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曾见过他的那些“孔融让梨”、“刻舟求剑”一类的传神画作了。
“我的意思是,以前那些都是在讲故事,没想到他还能画出这种让人仿佛身临其境的景色……”
听了陆清容的解释,江云佩也顿时感到有些骄傲。
此时陆清容随手在书架之上取下了一本书,将自己那个信封夹在了里面,又把那张画叠好,放入了江云佩的那个大一些的信封之中。
“一会儿二姐要是下来了,也把这个给她看看吧。我看她对那边的景色倒是也很有兴趣。”
江云佩微微颌首,她当然知道陆芊玉恐怕并不是对山海关的景色有兴趣……却也没有再多言。
直到第二天,陆清容姐妹三人在紫藤阁里跟着那位陆亦钟请回来的柴嬷嬷学规矩的时候,陆芊玉还对昨日看到的那幅画念念不忘。
此时柴嬷嬷正在费力地纠正陆蔓玉的走路姿势,告诉她很多遍走路要仪态万方、步履轻盈,但她走起来永远改不掉那有些摇头晃脑的样子,仿佛无时无刻不在向周围的人展示她的衣裳首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