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问题。”宋程说完,面对人群大声喊道,“请大家注意,为了保护现场,请大家后退十米!”
也许是摄于他总厂保卫处长的身份,人群开始慢慢向后退去,虽然距离后退十米的要求仍有相当差距,但至少给现场留出了一个过得去的安全区域。
宋程满意地点了点头,实际他并没指望人群真的会后退十米。现场是否已经遭到破坏不得而知,至少从此刻开始,不会继续受到破坏了。
宋程接过朱维群递过来的香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情况怎么样了?”
“被害人是供销处的曹福祥,腹部受了伤,伤口似乎挺深的,流了不少血,我怀疑是刀伤,究竟挨了几刀不清楚。是他的妻子下夜班回到家中发现的。她呼救时我跟建芬一起赶了过来,那时他的意识已经不清了,所以不知道究竟倒在那里流了多长时间的血。我给他作了简单的止血处理,没敢搬动他。目前还有呼吸和心跳,但不知道能不能挺得过来。已经给厂部医院急救中心挂了电话,救护车应该很快就到……还是那个混蛋干的吗?这回怎么改成向男人下手了?”
“那个混蛋……”自然是指在小区肆虐长达半年多的连环杀手。
“这个,恐怕要等警方现场勘查结果出来后才知道。”
说话间,宋程的手下接二连三地赶到了,毕竟他们都住在宿舍区内,集体宿舍与家属区不过隔着一个广场,自然要比专案组到的快。宋程把维持秩序的任务交给他们,并作了简单交代,便随朱厂长一起上楼看望被害人及其家属。
小区的家属楼全都是清一色的钢筋混凝土五层建筑,每层六个单元,东西两头为四房一厅的居室,其余为三房一厅居室。不过那个年代厅的概念与现在是大相径庭,与其说是厅,不如说是入口处的一个过渡地带,或者说是一个过道,面积一般只有五、六平方,仅够摆一张小饭桌和一张摆放热水瓶、茶壶、饭锅之类的日常生活用具的小桌子,通常是占用一间房间作为类似客厅功能的起居室。
曹福祥住在204单元,他的女儿在上海老家没带过来,平日里家中只有夫妻两人。进门左手第一间是起居室,此刻朱维群的妻子王建芬正陪着曹福祥的妻子张秀兰坐在里边的沙发上,轻声细语地安慰她;另外还有两名女职工跑前跑后端水端茶、递毛巾什么的。
沙发前的地板上躺着曹福祥,双腿屈膝仰卧着,身下垫着一床被单,身上盖了一条毛巾被,头部一侧用卷成一团的衣物垫着,使他的头侧向一边,大概是为了防止他被自己的呕吐物堵塞了气管。那些大概都是朱维群的杰作,用上了他军人的一些基本救生技能。
“不知道他究竟还有哪些伤,不敢随意搬动。”朱维群解释道。他象宋程一样双手插在口袋里,避免无意间触碰到什么。
张秀兰两眼又红又肿,大概一直在哭泣。一见到朱维群跟宋程,便放声痛哭。王建芬边搂着她的肩膀轻轻拍着,边向两位男士点头招呼。
“救护车怎么还没来?真让人着急!”王建芬皱着眉头问道,她被张秀兰哭的心烦意乱,恨不得救护车立马就到。一见到两位男士,立刻把隐忍许久的情绪倾泻到他们身上。
她的丈夫抬起手腕看了下手表,用令人宽慰的冷静语调安慰道:“应该快到了。我的急救处理应该多少能管点用。”
好像是要回应他的话似的,远处隐隐传来鸣笛声,不过不知道究竟是救护车还是警车发出来的。
好像会读心术似的,宋程侧着身子分析道:“听上去鸣笛声比较单一,应该是救护车。如果是警车,应该不止一辆,鸣笛声就不会这样单一了。”
不等别人询问,张秀兰便哽咽着叙述开了。
“上班的时候,我老担心老曹会在宴席上……喝得醉醺醺的出洋相……他这人好两口,喝起来没个完……下班后走到楼跟前,见灯亮着……心想他已经回家了……就放心了……进屋后见他躺在地上,还以为……以为他喝醉了……哪想到后来我走近前一看,哦……一身、一地的血呀……当时我都傻……傻了……只知道大喊大叫……一直到……朱厂长跟小王他们过来……”
“原先我以为他是因为喝醉了……站不稳,把身上的什么地方给摔破了……后来……后来朱厂长检查了伤口,才知道……伤口……那伤口在肚子上,那怎么磕……也不能……也不能磕到那儿啊……朱厂长打报警电话的时候,我才……才明白是凶手干的……天哪,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老曹这人平日虽然……傲了点,可也不至于惹来这……杀身之祸啊……天哪,流了这么多血,他……还能……还活得了吗……”
她又开始歇斯底里地哀嚎起来。
“你可别着急哭坏了身子,老曹还要靠你照顾呢,你说是吗?老朱给他的伤口作了急救处理,应该可以坚持到救护车到来。好在咱们小区自己有医院,离这儿不算太远,而且医疗水平还可以,他们肯定会全力抢救老曹的……”
王建芬温柔而又坚定的语气,让张秀兰渐渐止住了悲声。
宋程知道警方到来后一定会对在场的人进行询问,自己不必越俎代庖。但是从被害人的情况来看,作案方式似乎与前三起案子有很大差异,究竟仍为之前的连环杀手所为,还是另有他人?自从接了电话后,这个问题一直在他脑子里盘亘不去。
他希望仍然是前三起案子的那个连环杀手作的案。因为小区有一个凶手已经够让人头疼的了,如果有不止一个凶手在四处作案,而且如果他们心照不宣相互策应,那么,不仅被害人的数量要大大增加,而且破案的难度恐怕也会加大。可如果是之前的凶手作的案,为什么被害对象不再是女人而是男人了,作案地点也不再是公共厕所,而是登堂入室手持利器行凶呢?这种变化究竟意味着什么?作为厂保卫处负责人,他迫切希望能一解心中的疑问。
见张秀兰情绪稍转平稳,宋程便趁机问道:“秀兰,你记得是什么时候到家的吗?”
“嗯,我准时下班,打了卡后就急急忙忙往家赶,我想,大概是十二点二十分左右到家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