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世功的战马被射中了。
一支重箭插入了战马的前胸,劲力之大直透战马体内,只有短短的一截箭尾羽毛留在外面,箭杆在颤抖着,战马开始还咴咴鸣叫了几声,接着便是两条前腿一软,尤世功正在下令所有人整队跟他冲阵,战马猛的前扑,将他摔倒在了地上。
地上满是激起的灰尘,尤世功猛的一摔,眼前一黑,鼻间被土灰都塞满了,他张口呼吸,嘴里也塞满了满是土腥味的灰尘,他连声呛咳起来。他前扑摔倒,两手拼命支撑,终于反过身来,看到碧蓝的天空。
尤世功想起身,然而胸口处一阵巨痛,尤世功浑身都在颤抖,仍然想要勉强挣扎起来,然而大腿处也是一阵巨痛,他拿眼去看,看到自己的两腿都斜斜的摆向另外一方,尤世功知道,自己两腿全都骨折,胸口必定也断了不少肋骨,想起身,是绝无可能的事了。
他开始呼喊自己的家丁,但眼前仍然是一片混乱,无数条马腿在地上来回跑着,人和马都在叫着,尤世功的声音根本无人听到,他受了重伤,喊出来的声音自己以为很大,其实十分微弱低沉,喊了一阵后,尤世功看到根本无人理会,他便躺了下去,知道自己戎马一生,今日这里就是毙命之所。
“可惜贺世贤了。”
既然自己的救援已经失败,贺世贤也很难脱身了。尤世功勉强支撑起身体,想看看沈阳城那边的情形,两个总兵依次战败。对城中的军心士气是严重的打击,尤世功自觉已经尽了自己的本份,现在只愿城中能紧闭城门,打败后金军前几轮的攻击,只要沈阳城能守住,自己的牺牲就还有价值。
“东虏强,真是很强啊……”看了一会儿。尤世功都看不清楚,他颓然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过往的岁月中,他曾经多次与北虏交战,也是领着他一千人左右的家丁骑兵,纵横驰骋。所向披靡,所谓的几千几万人的蒙古骑兵,在明军精锐面前根本什么都不算,被他们砍瓜切菜一般的狠杀,为什么这种打法,对东虏就是不行了呢?
这时在他身后的女真人那边传来阵阵欢呼声,尤世功一惊,两手一撑,竟然撑起了大半个身体。这时他才觉,身边的家丁已经逃的差不多了,只有一些重伤的和他一样留在原地。马匹四散跑的各处都是,而贺世贤的一千多家丁也是已经被杀散溃逃,一从从一股股的骑兵在沈阳城门四周奔逃着,女真骑兵在紧咬着追赶,大队的八旗主力涌向城门这里,攻城的器械极多。光是盾车就是一眼看不到边,无数云梯已经高高竖起。尤世功两眼圆睁,心中感觉震撼和痛苦,看来东虏要趁着大胜后的锐气,一举登城。沈阳城的外围防御被一扫而空,如果敌兵四面强攻,未必就能守的住,关键是,尤世功心中清楚,沈阳的六万以上的守备兵马,真正的拿的出手的精锐也就是他和贺世贤的家丁,加起来不到三千人,还有其余各副将参将游击守备的亲丁,加起来不到两千人,这五千人左右的家丁是绝对的主力,可刚刚东门和西门外两场激战,两位总兵级大将的家丁几乎全部损失干净,这样一来,城中的守备其实十分薄弱,那些营兵,打顺风仗还行,一遇逆境,就是毫无战力可言。
这时他已经看的很清楚,一个穿着红甲的女真骑兵在策马奔驰着,众多的骑兵在这个红甲兵身边放声欢呼,那个甲兵光着头,脑后一根小辫子飘来荡去,脸上似乎全是络腮胡子,看起来犹如食人生番,而在这个红甲兵手中,高高举着一颗级,虽然隔着几百步远,尤世功还是看的很清楚,那是贺世贤的级。
尤世功一阵颓然,原本他心中尚有最后希望,想着贺世贤或能脱困……
“唉,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