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扬州走运河水路回京,之后一直便在船上起居。双林日日度日如年,船上无聊,楚昭基本总是让双林在身旁伺候着,虽然也没让他做什么重活,不过是些磨墨念书的差使,却让自在惯了的双林着实有些不惯。加上宫外日子闲散,双林早养成了午间小休的习惯,那日楚昭画兴起了,对着窗子外头凝神画那青山碧水,一画就是一个时辰,双林在一旁本是跪坐在案边蒲团上捧墨伺候的,居然没熬住,不知不觉倚在案边睡着了,待到醒来现画好的山水画放在桌上晾着,楚昭却已不见了。
他吓了一跳,出门现楚昭在船舱凭栏而望,看到他仿佛什么都没生过一样叫他去传膳,他几乎以为自己真的没被现了,但是这肯定是不可能的,因为其后几日中午楚昭都再没让双林伺候反而变着法子打他下去,虽然不敢明目张胆的睡觉,但是不在主子面前,总算能放松小憩了。
太子殿下对自己的容忍度似乎提高了许多,又犯了几次小错都没有被楚昭训斥的双林最后终于确定,也不知是三年来太子殿下脾气更好了,又或者是从前他做得太完美,本来殿下就是这么宽容的?
不管双林怎么厌恶回宫,他们还是很快就到了京城,楚昭回了东宫匆匆洗了换了衣服便先递了牌子去觐见元狩帝,冰原和双林匆匆见了一面还没来得及叙旧便伺候着楚昭去乾清宫了。
雾松便带着双林去安置,一边道:“天绘院如今是太子妃娘娘住着,你注意些没事别随意过去冲撞了,有什么事只管在二门上和守门的太监们说了由着他们传话去,披香院是两位昭训娘娘住着的,你也注意些别冒撞了,你还和从前一样住原来的屋子,太子殿下吩咐的不许动你的东西,这几年都原样的我有时会让人收拾一下,殿下昨儿和我说过等你回宫很快便提你到五品,到时候你也手下也能使唤几个人,杂事就别做了……”
双林只是听着,忽然听到一声细嫩的声音唤雾松:“雾松哥哥回来了吗?”
雾松停了脚笑道:“原来是扣儿姑娘,可是太子妃娘娘有甚么差遣,派了您来这边儿呢?”
双林望过去见到一个年轻宫女,圆脸蛋单眼皮,白皮肤上略略有几点麻子,笑起来却十分喜气:“雾松哥哥陪殿下当差,一路辛苦了,原该好好歇歇,只是我们家娘娘请雾松哥哥过去问问殿下路上的情况。”
雾松忙笑道:“跟着主子当差,哪里敢说辛苦呢,劳烦姑娘来传这么当紧的话,我身上还有点太子殿下的差遣,办完了即刻过去,还请姑娘稍等等。”
扣儿笑道:“雾松哥哥总是这么稳妥。”一边又看了两眼双林道:“这位小公公倒是面生,倒不曾听说有新来的?”
雾松笑道:“这是霜林,也是殿下身边伺候的,殿下身边老一些的人儿便认得了。”却也不说双林来龙去脉,扣儿一听这名字却是和雾松一辈儿的,显然也是殿下赐名,忙笑道:“原来是霜林哥哥,扣儿不知,冒犯了。”
双林微微笑了下点头致意,雾松便带着他回了房,匆匆交代了他几句便道:“我去天绘院给太子妃娘娘回话,估计回来不了太早,你先叫人传饭进来趁殿下不在赶紧吃了饭再说。”说罢便匆忙出去了。
双林也不以为意,想着这位太子妃娘娘也忒心急了,不过想想也难怪,小别胜新婚呢,太子去巡视河工,这可是古代,走这么多地方,估计一走就是一个多月吧,他熟门熟路的叫了内侍去传了饭来,自己先吃了,宫里可和外边不一样,奴才就别指望三餐定时了,主子没使唤的时候赶紧照顾好自己是正经,太久没吃宫里的下人饭了,菜太老,油味有股土腥味,肉他不吃,饭又太硬……他真的是在外头养娇嫩了,双林勉强填饱后,十分惆怅地扔了筷子想着什么时候能见到王皇后,她应该很快便能得到自己回宫的信,不出意外的话,镖局那边的消息应该比自己更快到达宫里。
雾松大概过了一盏茶左右终于回来了,在下人房也匆匆忙忙地往嘴里塞着点心,一边看着时辰刻仪道:“殿下大概觐见完陛下会先去坤和宫给皇后娘娘请安,也就这个点儿要回来了,你也警醒些。”双林笑道:“慢些吧,殿下难道不吃饭的?有事儿我替你先顶上好了。”雾松摇头道:“没法子,太子妃适才专门叫了我去问话,那路上问得那叫一个细,问完了又说了小皇孙的一些情况,我看那意思肯定是希望殿下今晚过去——旁的不说,只看在小皇孙份上,今晚定是要去那院子去的,所以只怕不会在这边摆饭了,若是在这边吃咱们还松快些,去天绘院,咱们可就得伺候着了……”他边说边忙忙地就着茶水将几块万寿绿豆糕吃了下去,果然听到前头有人拍掌,楚昭真的回来了。
雾松双林对视一眼,他们是楚昭身边贴身伺候的,连忙起身迎了出去,看到楚昭忙忙地一路大步走了进来,一行走一行解着衣领,身后跟着的冰原一路抱着他脱下来的外袍,因着是觐见元狩帝,他穿的是杏黄色的太子朝服,脱起来层层叠叠,雾松看着这情况不对问道:“殿下这是从坤和宫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