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真人密室逃脱店有七八个主题,考虑到人数,两人选了内容最少的“绣花鞋”。
其实程如墨听见这名字就觉得有些悚然,她不害怕货真价实的悬疑推理,对这种神神鬼鬼的东西却有些发憷。好比说看电影,类似《致命id》这种用科学解释得清的她敢看,《咒怨》这一类就坚决不碰。
道理都是共通,没有逻辑的东西才最让人害怕,因为摸不清路数,让人无从防御。
到了密室门口程如墨才发觉,和陆岐然过来玩这个有些不妥。里面黑漆漆的,只提供了一只手电作为照明。到时候进去,两人不可避免会挨得很近。
陆岐然见她站在门口不动,问她:“怎么了?”
程如墨摇头,闭了闭眼,抬脚走进去。门“哒”的一声反锁上,陆岐然拧开了手电,先照了照地面,说:“你要是怕,跟着我就行。”
“谁说我怕了。”
黑暗里传来一声笑,陆岐然说:“不怕也跟着我。”
程如墨点了点头。
陆岐然似乎对这个轻车熟路,玩起来极有逻辑。不到十分钟,两人就出了第一间房。
第二间房是间卧室,比第一间大了许多。当中有张床,床上放着两床只有在往年农村才能见到的红色大花的被子。陆岐然手里的电筒扫过去,程如墨望见床底下摆着双绣花鞋,心里顿时有些发毛。
床对面是面大衣柜,共有八扇对开门。陆岐然伸手将她往后揽了揽,说:“往后退点,我来开门。”
程如墨攥紧了手,点了点头。
陆岐然开了前面四扇,都是空的。他顿了顿,又伸手拉开了第五六扇。他拿手电往里一照,还没等程如墨看清楚,又立即移开。
“是什么?”程如墨心悬了起来。
“有面镜子,镜子上有血字,我现在把手电打开。”
他声音隔得很近,程如墨呼吸一乱,嘴上却说:“你没必要特意照顾我,我说了我不怕。”
陆岐然轻声一笑,“那我开了。”
镜子上的字是拿红色油漆写的,猛一看上去的确有几分惊悚。程如墨不得不服气,方才要是让她这么直接看见,她肯定会叫出来。
还剩下最后两扇,程如墨想大约也应该是空的,便给自己装了壮胆,说:“我来开吧。”
陆岐然微微挑了挑眉,却没说什么,将手电塞进她手里。
程如墨先拿手电照了照柜门的空隙,往里瞟了一眼,确实没瞧见什么,便放心大胆地拉开。刚一开,便有个什么东西从柜门后栽了下来,程如墨望见一张血糊糊的脸一晃而过,顿时一声尖叫,下意识撒手扔了手电。
手电兴许是撞坏了,闪了一下光便熄了。程如墨汗毛倒竖,站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出,她心脏剧烈跳动着,几乎要从嗓子口里蹦出来。
黑暗里一双手用力将她环住,轻轻往前一拉。
程如墨一个恍惚,下一瞬便意识到自己正被陆岐然抱在怀里,耳边听见他缓而沉稳的声音,“别怕,是个人体模特。”
程如墨呼吸顺了顺,静静站着,直到心跳渐渐规律下来。
而后她便觉察到自己正与陆岐然体温贴着体温,呼吸里也全是他身上的气息。便想到了那晚的抵死缠绵,脸蹭地烧红起来。
陆岐然声音似是荡开了黑暗,几分戏谑地说:“我发觉你这人,特别擅长口是心非。”
程如墨立即伸手去推他,“你什么意思?”
陆岐然手上却更用力,将她紧紧按在怀里,“好比说明明怕却装作不怕,明明在乎却显得比谁都大度。”
“我在乎什么了?”程如墨抬高了声音。
“你心里清楚。”
“陆岐然你有病吧,我在乎什么了?我有什么可在乎的?保质期再长的食品都过期几百回了,现在不是六年前,你别自作多情。”她仍然伸手去推,没有推开。
她顿时有些慌,有种困兽被逼入绝境的惊恐无措。
陆岐然声音在她头顶,“那你说,你图什么?”
“什么图什么?”
“天上掉下来的肉往往带着钩子。”
程如墨冷笑一声,“原来你是怕我讹你。那你何必上钩,我可没逼你。”
“即便是带着钩子我也认了,但你得告诉我,这钩子是什么。”
“那你觉得这钩子是什么?”大约是因为黑暗的缘故,程如墨胆子反而大起来,有种不管不顾的雄心壮志。
“我不知道,知道了就不必问你。”
“你觉得我能图你什么?我一没逼着你跟我谈恋爱,二没逼着你跟我去民政局,三没拿你的裸照讹诈你十万八万。”
陆岐然一笑,“原来你有我的裸照。”
“有啊,你想看?”
“我的有什么可看,要看得看你的。”黑暗里陆岐然的笑听起来坦荡又轻佻。
程如墨顿时噎住。
“正常人总得图点什么,毕竟我不吃亏。”
程如墨顿了顿,说:“我也不吃亏。都是现代人,你何必想得那么复杂。无聊凑一起打发时间而已,如果你还有想法,我也愿意奉陪。各取所需,安全健康,何乐不为。”
“这话谁说我都相信,唯独你说我不相信。”
“真有意思,你非逼着我承认隔了六七年我还依然为你神魂颠倒才行吗?陆岐然,我可没那么贱。”
陆岐然沉默几秒,手臂松了几分,“我不是这个意思。”
程如墨趁机挣开他,慢慢走到一边弯腰拾起地上的手电,低声说:“不管你信不信,我对你没什么可图的。”她顿了顿,接着说,“经历了邱宇的事,我明白过来,人要想活得不那么失望,最好别对其他人抱有什么企图,不然到最后不免碰一鼻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