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二日,福船停靠在水城西侧的私港,这里的小型水城仍在施工,但海岸边的码头已经可以使用。水城外面也是热火朝天的工地,其中还有不少女人身影,新的烟厂完工大半,更远处是成排的工人宿舍。
陈新在工地稍稍停留,看了一眼布局便直接回到校场。先去了民政的官署,民政官署暂时设在校场东侧,在营墙上开了一个门,门前行人络绎不绝,,从各地赶来参加改组会议的人正在民政官署报到,见到陈新的都跟他行礼问好。
陈新直入后堂,刘民有坐在桌前焦头烂额,正在对最后的民政机构进行调整,看到陈新回来脸色一缓,对陈新笑道:“这次怎么去了这么久,是不是皇帝给你好处太多,运不动了?”
陈新嘿嘿一笑,自己去提了水壶倒水,一边回道:“帽子给了一堆,你也得了赞画参将了,实际的好处则只给了些人头赏,不过还没带出京师就用完了。好消息是咱们以后的军饷大概够用了,温体仁和王廷试都同意给到登莱总数的六成,今年如果登莱有一百五十万,咱们能分到九十万,除去打点的费用,能拿到五十万上下。”
刘民有管着财政多年,以前的军饷实际也只能拿到半数多点,不过如今数额大了,一次拿去四十万总觉得十分痛惜。
陈新知道他的心思,喝口水后笑道:“有五十万就不错了,东江镇估计半数都拿不到,到了军官手上再克扣些,每个兵能有原数两成就是好的。”
刘民有叹口气,“总是有些可惜了,这些大官们拿那么多,他们难道就不知道,鞑子来了还不是都是别人的。”
陈新找了张椅子坐下,“鞑子才不收大官的,他们还指着这些人帮忙管理天下,倒是陕西那些兄弟来了是要抢的,他们拷饷是真的烤,把人架在火上如同烤乳猪一样,能流出油来的。这次在京师拜访工部的主事,听他们骂原来的工部尚书张凤翔,就因为这人在崇祯二年刚上任的时候给皇帝告,说一千两的预算到工坊就只剩三百,工坊主事再贪点,最后用于制器的只剩下一百多两。咱们能拿到五成已经看了温阁老天大的面子了。”
“哦,那这张凤翔还算正直。”
“正直个啥,他当时新官上任,担心给前任顶黑锅,所以一上任就先把以前的破事捅出来,免得最后自己受连累,结果他没成想,只过了几个月建奴就来了,几位阁老亲自检查城防,器械无一齐备,他还是被弹劾去职了。”
刘民有听得直摇头,明末这官场风气已经彻底败坏,就算有人想清白,最后也只能被其他人排挤掉。不过他再不甘,也知道这银子从京师出来,自己一点也管不到,只得低声骂了一句。
陈新闲话扯完,看刘民有桌子上放着一堆稿子,抓了一张来看了,啧啧叹道:“刘兄可真浪费,都用多少纸了,不是刚提倡节约么。”
刘民有不满道:“这算浪费,那黄思德的训导队每月写学习心得不浪费。”
陈新只要一听到刘民有说黄思德,就知道没有好事,赶紧转移话题道:“那民有你的机构定下了没有?就快开会了,拖久了差旅费不少。”
“你原来写的机构里面为什么没有教育司?”
陈新眨眨眼睛,“不是有个宣教局嘛,一起管了就是,反正也没有什么数理化,就是认些字。”
刘民有坚决的道:“不行,这事绝不能交给黄思德。他能教出来一群没有思想的狂热份子,这些人最终会成什么样子,我心里没底。再说以后的学堂要做手工、机械、科普、军训,不是原来那种简单识字班。”
陈新惊讶道:“你有那么多老实教机械?”
“当然有,科技班已经有两期一百多人,我只留下三十人,其他学过科学和机械常识的,都要去学校,教育体系我已经想好了,屯堡学堂培训十一岁以上孩子和成人,只学识字、算数和军训,一年学完考职业学校,里面开设账房、机械等等技能学科,再一年考大学,没考上的再继续半工半读一年,然后毕业就能拿到毕业证。”
“大学都有了?”陈新摸摸鼻子,“这得花多少经费。”
“职业学校在文登、莱阳、平度各设一个,大学设在文登,只有一个,就是把科技班扩大,里面要开设科普、机械原理、水利等等课程,你觉得黄思德的宣教局搞得好?”
“搞不好,那还是你搞一个教育司,宣教司就派宣教员去搞点宣传之类,不过教育经费不要用太多了,职业学校就别工钱了,最好让他们自己带吃的。。。”
刘民有打断道,“职业学校就开在工坊和矿场旁边,他们第二年可以半工半读,但第一年需要养着,怎么一搞教育你就可惜银子了,让他们知道为何而战,岂不比多几件铠甲更有效。”
陈新干咳一声,“那就依你吧,不过现在非常时期,用于教育的费用每年不得超过十万两,屯堡的学生也要自己从家里带饭,能省一点是一点。”陈新说完眼珠转转,拿出一本册子递给刘民有,“刘兄你看,军队编制就这么点,费用么也不算多,其他方面省一省就出来了。”
刘民有接过一看,立即跳了起来,“五个营,每营接近四千九百人,还有一级动员司令部十个,二级动员司令部二十个,太多了!每年六十万的军饷领下来,还不够你的人员经费。”
陈新手一摊,“咱们不是说好以军队为主么。”
刘民有恼怒的道,“这不是以军队为主,这样搞法咱们就没有余力展其他。你这样一扩军,营房、兵器、火药、火炮、训练费用一加起来,每兵平均至少二十两银子,按你这个编制,每个步兵营都有几百匹马,如果再把士兵铠甲配齐,平均每兵要四五十两银子,多出的一万五千就是七十多万两,然后还有你营部管理机构的经费,又是几万,加上七十万的年饷,对了,还有预备役和民兵的训练费用,这里算下来陆军就是一百七八十万!咱们今年的目标要收二十万以上的流民,你得把编制减小,省点钱出来,不然哪有那许多兵源给你扩军。”
“咱们不是在登州得了不少银子么?怎地又要闹财政危机了。”
刘民有扔出一本册子,“咱们哪有那么多银子,咱们在登州总共得了三百多万两银子,钱庄至少要注资一百多万,商社五十万,屯堡要修几十个,路要修几百里,扩建烟厂,扩建工坊,新来的流民每天上千人的增长,每日吃的粮食都是天文数字,你这里加上水师就快两百万了,还有民政管理机构的工资,咱们手上又空了。”
陈新摸摸下巴,把刘民有扔来的总账册翻了一下,他见刘民有反应太大,只得掏出另外一份,“好吧,这里有个精简版的,刘兄你看看。”
刘民有拿过一看,里面满编营是四千二百人,总算松了一口气。陈新在旁边道:“咱们可以分几期嘛,这个编制不一定要满编,以后咱们银子多了,直接往里面添人就是。编制却不要变来变去,军队每次调整都是一次大动作,需要磨合很久才能恢复战力。”
刘民有抓过一张废纸计算起来,陈新有点好笑的盯着他,过了好一会,刘民有才抬起头来,“每营转一个千总部为架子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