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姑为了兄弟主动投案,关入死刑大牢,秋后千刀万剐。行刑那天,北京城轰动,观者如堵,个矮的根本挤不进去。就在行刑之时,刀片割在圣姑身上根本捅不进去,圣姑笑着看刽子手,其时刑场风起雾浓,一片妖邪之相。朝廷没办法,只好把圣姑先押入大牢,寻找高人破妖法,其后再说。
就在这天晚上,圣姑遁走,只留下空空的死牢和地上的镣铐。
其后的日子里,圣姑远遁深山,不再入世,她一直在修行。从山村穷媳妇到山东起义军一方领袖,从一呼百应到阶下死囚,这短短数年,她经历人间沧桑,对于修行心境更有体悟。更关键的是,她一直在思考,解救人类解放灵魂的方法。
在观照她的平生过程中,不知不觉我理解了她的良苦用心,她的深深用意。都说圣姑手段阴毒,做事正邪不分,但人家出发点是好的,她不图富贵不图权势,自己更修成仙体,之所以没成仙而去,就是一直惦记那数万万还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老百姓。
圣姑在其后的岁月里,每逢乱世必出,跟神兽一样。她一现身,必然能结党成派,一呼百应。圣姑的想法很简单,趁乱夺取天下,然后施展自己改造人间的抱负。她是没当皇帝,她要成了一代帝王,按照自己的想法能把华夏变成人间天堂,至少她是这么想的。
这一晃眼就是六百年过去了。
圣姑最后一次在人间现身还是清末义和团,她化名林黑儿,号称黄莲圣母,建立了全是女孩的红灯照。这次出山下场很惨,内奸告密,圣姑被投入死牢,整个组织烟消云散。
折腾来折腾去,圣姑终于体悟到一件事。人心这东西最是复杂,我的想法是纯净的,为了建立人间净土,可和我合作的人却各怀鬼胎!有的图权,有的图色,有的图利,根本无法建立起一支同心向力的铁军。怎么把人心全部净化,把纷繁复杂的人脑给洗干净,这就成了她面临的一个大难题。
几百年过去了,许多老旧的思想都已经随着时代而转变,圣姑的想法也变通了很多。她发现了其中的关口,人都是由肉身所累,感官刺激**驱使,这必然会使他们的思想复杂多变。必须要引渡人的灵魂,抛弃肉身,进入真正意义的精神净土之中。
在步入近代之后,圣姑封闭了神智和灵修,懵懵懂懂进入人世,身如浮萍随风漂浮,她整个人像是寄居在自己肉身之外,以第三者角度观察尘世。
接下来她的经历离奇又古怪,在日本入侵期间,她居然被关东军抓入了秘密研究基地,进行人体试验。这次试验里,我见到了范雄“引力machine”的原始版,这是日本人造的专门研究灵体的机器,构思和原理与范雄的机器差不多,左右两个空间并构而成,左边通过高压把人的肉身摧毁,右边是灵体空间。这次试验中,死了很多人,圣姑是唯一活下来的,被关东军封为圣女,送到了日本。二战结束之后,日本战败,国内一片废墟,百废待兴,圣姑便找了机会从日本漂洋过海回到中国。
其后的经历非常跳跃,一幕幕如时光掠影,我看到在八十年代初期,圣姑进了一所医院。这所医院比较特殊,是儿童医院,专门收纳无家可归身有残疾的孩子。圣姑在这里遇到了令我惊到下巴的两个人。一个是儿时的范雄,我这才知道,原来范雄无父无母,从小患有自闭症,而且居然和圣姑曾经呆在一所医院里。
还有一个人,竟然是解铃。
解铃那时候年龄很小,三四岁左右,长得很丑,大大的脑袋,就知道满地乱爬。我真是惊讶,原来解铃和范雄一样,都是孤儿。他们居然小时候生活在一家医院里,只是不同楼,互相从来没谋过面。
圣姑长得娃娃脸,又是孩童打扮,看起来也就十几岁的样子。她每天避开护士和医生,在医院里行走,观察每个孩子。范雄涂着粪便在大声狂笑,所有孩子都跑远了,只有圣姑走到她的面前,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在其耳边呢喃。
解铃从床上摔下来,躺在地上哇哇哭,圣姑把他抱起来重新放到床上,圣姑一只手在解铃的头顶抚摸,那模样好似灌顶。解铃眨着小眼睛,痴痴地看着这个大姐姐,而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难怪解铃曾经多次和我说,圣姑给他的感觉很熟悉,可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他们两个发生交集,居然在二十多年前的孤儿医院,那时解铃还没记事,身体里似乎被圣姑灌入某种印记。
就在这时,圣姑手指一收,只听“铮”一声脆响,我整个人从恍恍惚惚的幻想里走出来。眼前依然红烛燃烧,此时还没烧下去一寸,而我在幻境中却已历经六百年。
黄粱一梦,一梦黄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