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红色巨柱除了那根倒塌的假柱之外,其余的倒也都还结实,而且高度有限,胖子这种有恐高症的人,也能勉强爬上去。
我们前脚刚爬上柱子,阿东便随后摸进了庙堂,明亮胜雪的月光,从殿顶的几处大破洞里照下来,整个殿堂都一片雪亮,看得清清楚楚,我对胖子做了个沉住气的手势,二人忍住了性子,先看看阿东怎么折腾,等他忙碌一场即将搬动佛像之时,再出手吓唬他才有意思。
大殿里非常安静,只听见阿东在下边呼呼喘气,胸口起伏得很历害,看样子是累得不轻,他又歇了片刻,这才动手搬开石头,打开了原本被我们封堵的破墙,一边干活,他还一边唱歌给自己壮胆。我和胖子在柱子在强忍住笑,觉得肚肠子都快笑断了,不过看阿东的身手,也颇为灵活,搬动砖石都无声无息,这大殿中没有外人,他没必要这么小心,搬东西连点声音都不敢出来,除非这是习惯,我估计他是个拆墙的佛爷,北京管小偷就叫“佛爷”,原来他干这个还是行家里手,而且贼不走空,大老远的杀个回马枪,就为了一尊银眼佛像。
封住秘洞地破墙,本就是被我们草草地掩盖,没多大功夫,出了洞口,这明月光的角度刚好直射进去,连手电筒都不用开,那里面甚至比白天看得还清楚。
阿东先在洞口,对着佛像恭恭敬敬的磕了几个头,口中念念有词,无非就是他们小偷的那套说辞,什么家有老母幼儿,身单力薄,无力扶养,然后才是迫不得已做此勾当,请佛祖慈悲为本,善念为怀,不要为难命苦之人……
胖子再也忍不住了,哈的一声笑了出来,赶紧用手捂着了自己的嘴,我心中大骂,这个笨蛋怎么就不能多忍一会儿,现在被他现到了,顶多咱们抽他俩嘴巴,又有什么意思。
我们俩躲在柱子,角度和阿东相反,在他的位置看不到我们,但还是清清楚楚的听见有人突然笑了一声,这古城本就是居民被屠灭后的遗迹,中夜时分,清冷的月光下轮转庙的殿堂里突然出一声笑声,那阿东如何能不害怕,直吓得他差点没瘫到地上。
我见阿东并未识破,暗自庆幸,觉得手中所抱的柱身,有很多由于干燥涨开的木片,随手从红柱上抠下一小块坚硬的木片,从柱后墙角投了出去,出一声轻响,随即秉住了呼吸,紧紧帖住柱后,不敢稍动。
阿东的注意力果然被从柱子附近引开,但他胆色确实不济,硬是不敢过去看看是什么东西出的响声,只是战战兢兢的蹲在原地,自言自语道:“一定是小老鼠,没什么可怕,没什么可怕的。”阿东唠唠叼叼的不敢动地方,使得我和胖子也不敢轻易从柱后窥探于他,因为这时月光正明,从柱后边一探出去,就会暴露无遗。
我偏过头,看了看攀在旁边柱子上的胖子,月光下他正冲我呲牙咧嘴,我知道他的意思是,实在憋不住尿了,赶紧吓唬阿东得了,再憋下去非尿在裤子里不可。
我对胖子摇了摇手,让他再坚持几分钟,但这么耗下去确实没意思,我看不到阿东现在怎样了,忽听殿中一阵铁链摩擦的声音,只好冒着被现的危险,从柱后窥探,一看只下,觉不妙。
阿东竟然已经壮着胆子,硬是把那尊银眼佛像搬了出来,佛座原本同后边的黑色铁门锁在一起,我估计他没有大的动作,例如用锹棍之类的器械,根本不可能将佛像抬出来,但没想到他这种“佛爷”最会拧门撬锁,那种古老的大锁,对他来讲应属于小儿科,一眼没盯住,竟然已经拆掉了锁链。
阿东把佛像从秘洞中抱了上来,但听得铁链响动,原来银眼佛像的莲座下面,仍有一条极长的铁链同黑色铁门相连,阿东这时财迷心智,竟突然忘记了害怕,找不到锁空,便用力拉扯,不料也没使多大力气,竞将洞中的铁门拽得洞开。
我在柱后望下去,月光中黑色铁门大敞四开,但是角度不佳,虽然月光如水,我也只能看到铁门,门内有什么,完全见不到,而在地上的阿东刚好能看见门内,我看他的表情,似乎是由于过度惊恐,几乎是凝固住了,站住了呆呆愣。
我和胖子对望了一眼,心中都有寒意,阿东这家伙虽然胆小,但究竟是什么恐怖的东西,会把他吓得呆在当场,动不动不了,甚至连惊声都不出来?
这时只听咕咚一声,我们急忙往下看,原来是阿东倒在了地上,二目圆睁,身体僵,竟是被活活的吓死了,天空的流云掠过,遮挡得月光忽明忽暗,就在这明暗恍惚之间,我看见从黑门中伸出一只惨白的手臂。